张铁生像一道影子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穿梭,车轮碾过坑洼积水,溅起冰冷的泥点。当他从一个岔口猛地冲回主道旁时,那辆黑色轿车正好从后方颠簸着驶来。他成功抢到了前面!
现在,他可以从容地利用环境隐藏自己了。
这一片是城郊接合的老区,巷道狭窄曲折,但通往外面大路的,只有一条年久失修的主道。那黑色轿车性能虽好,在这种坑洼不平、灯光昏暗的路上也快不起来,只能颠簸前行。张铁生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熟悉,他弓着背,借着厂墙和货堆的阴影,像一道贴地的风,死死咬住前方那两点微弱的红色尾灯。只要不跟丢,在这条几乎没有岔路的道上,他就能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正如他所料,轿车一直沿着主道行驶,最终在一片荒凉的旧货运站区域减速,拐进一条满是碎石荒草的小路,停在一排破败仓库前。
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光亮。张铁生提前刹住车,将自行车放倒在枯草丛中,自己则猫着腰,借助残破的矮墙和废弃集装箱作为掩体,谨慎靠近。
仓库侧门打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线和那人点烟时一刹那的火光,张铁生勉强看清了那人的侧脸轮廓和身形:极像上次在沈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场里,跟在周凯身边的安保人员。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带下车、瑟瑟发抖的谭鑫。另一个黑衣男人上前,粗暴地塞给谭鑫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谭鑫双手剧烈颤抖地捏着信封,手臂极不自然地前伸,那份厚重与他身体的瑟缩形成可笑对比。
距离太远,寒风又卷走了大部分声音,张铁生只能看到那人嘴唇开合,以及谭鑫那惊恐万分、不断点头的侧脸。
他努力分辨,耳边只有风的呼啸和心脏的狂跳,偶尔似乎捕捉到一两个被风撕扯得变形的词语碎片,像是“……识相……”、“……离开……”,但根本无法连成确切的句子。
但那人冰冷胁迫的姿态,黑衣人塞过去的厚重信封,以及谭鑫最终彻底垮掉、屈从的佝偻身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铁生躲在冰冷的集装箱后,手脚一片冰凉。他明白了,这是系统性的封口!周凯派人出面,用金钱和赤裸裸的恐吓,逼迫知情人闭嘴、消失!
父亲当年,是否也经历过同样的威胁?
愤怒和一种迟来的、切肤的理解涌上心头。他猛地掏出那部冻得冰凉、反应迟钝的旧手机,颤抖的将镜头拉到极限,对准那人、那两名黑衣男人和谭鑫,死死按住拍照键!
咔嚓!咔嚓!
微弱的快门声被风声吞没。距离太远,光线太暗,旧手机的摄像头拍出的画面模糊不清。但这不再是毫无凭据的猜测!他拍到了证据!
随后,谭鑫被粗鲁地塞回车里。轿车飞快地驶离,尾灯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张铁生迅速收起手机,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拼命蹬动自行车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