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我今日来就是找你喝酒的!”惊鸿客大笑一声,取下了斗笠。
依旧是那张只有樱桃小嘴,被遮住面容的脸颊。
“萧兄这般武道天赋,酒量想必也不含糊!”惊鸿客朗笑一声,抬手便唤来身旁同行之人,取来两只硕大的琉璃酒坛。
坛口一开,醇厚的酒香便漫溢开来,引得周遭宾客侧目。
萧罪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不置可否,抬手接过一只酒坛。
他指尖刚触到坛身,便听得惊鸿客道:“今日不分你我,只论尽兴,谁先放下酒坛,便是输了!”
话音未落,她已仰头对准坛口,烈酒顺着喉间灌入,白衣襟前溅上几滴酒渍,却更添几分洒脱。
萧罪也不迟疑,手腕一翻,酒坛倾斜,琥珀色的酒液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他面不改色,喉结滚动间,酒液便已下肚大半。
周遭宾客早已停了喧哗,纷纷围拢过来,目光紧紧盯着两人手中的酒坛,惊叹声此起彼伏。
“好!”惊鸿客喝到酣处,猛地一拍桌案,酒坛底沿重重磕在案上,溅起酒花。
“萧兄果然痛快!再来!”她随手将空坛掷在一旁,同行之人立刻递上新的满坛。
她接过后再度仰头狂饮,酒水顺着下颌滑落,浸湿了胸前衣襟,气势如虹。
萧罪气息平稳,饮酒的节奏不快不慢,每一口都酣畅淋漓,酒坛中的酒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他神色淡然,仿佛饮下的不是烈酒,而是清水,唯有眼底偶尔闪过的锐光,透着几分不服输的意气。
两坛、三坛……
桌上的空酒坛越堆越高,浓烈的酒香几乎弥漫了半个大殿。
惊鸿客脸颊泛起红晕,呼吸略有些粗重,却依旧不肯停手,举杯笑道:“萧兄……好酒量!我惊鸿客走遍江湖,从未遇过这般对手!”
萧罪放下手中刚饮尽的酒坛,指尖轻叩坛身,发出清脆声响,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惊鸿兄也不差。”
话音刚落,他便拿起另一坛未开封的烈酒,手腕一拧,酒坛封口应声而开,仰头又是一饮。
满场宾客看得心惊,既有对两人酒量的震撼,更有对这份江湖豪情的叹服。
擎天门长老们相视一眼,眼中皆有赞许之色。
这般快意恩仇、酣畅痛饮的模样,正是江湖儿女该有的风采。
第七坛烈酒见了底,惊鸿客猛地将酒坛往桌上一墩,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她白衣已被酒液浸透大半,脸颊红得似要滴血,呼吸愈发粗重,眼神却依旧亮得惊人,望着萧罪哈哈大笑:“痛快!痛快!萧兄……你这酒量,我惊鸿客喜欢!”
萧罪将手中的酒坛轻轻搁在案上,坛身稳稳当当,不见半分晃动。
他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暖意。
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滴在黑色衣袍上,晕开点点深色,却丝毫不减其从容气度:“承让。”
满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碰杯声、赞叹声交织在一起,将庆功宴的气氛推向了顶峰。
擎天门大长老捋着长须,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浩然书院的学子们更是拍案叫好,直呼“萧兄不仅为诗中仙,也是酒中仙。”
夜色渐深,不知不觉已至破晓时分。
庆功宴的喧闹褪去大半,殿内殿外一片狼藉。
有人醉倒在桌案旁,鼾声震天。
少数意犹未尽者,仍围坐一团,举着酒杯继续拼酒,言语间满是醉意的酣畅。
擎天门门主与十三位长老寻了僻静角落,闭目打坐调息,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护体灵光,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陈熙早被萧罪与惊鸿客的豪饮意气感染,兴冲冲加入拼酒之列。
奈何酒量不济,没喝几坛便醉得不省人事。
而萧罪与惊鸿客,各自抱着一坛未喝完的烈酒,并肩走出大殿,躺在了擎天门主峰的青石阶梯上。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残月仍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辉洒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他们指尖摩挲着酒坛,偶尔仰头灌下一口,酒液入喉,带着烈辣的暖意,却不说话,只静静望着那轮将落的月亮。
任山风拂过衣袍,带走一身酒气与江湖纷扰。
惊鸿客率先打破沉默:“你今日又废了一名邱家弟子,真是不怕麻烦!”
山风微凉,裹挟着草木的清芬,与酒坛里的醇香缠在一起。
萧罪仰头灌下一口酒,酒液顺着脖颈滑入衣襟,带来一阵灼意。
山风卷着夜露掠过青石阶梯,他目光落在天幕那轮残月上,声音淡得如化不开的山雾:“你可知,我为何非要与邱家不死不休?”
惊鸿客侧躺着,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酒坛,白衣被清辉染得透亮,语气散漫又通透:“萧兄不愿说,便烂在肚子里;愿说,我便洗耳恭听。”
萧罪转头看他,眉梢微挑,带着几分酒后的松弛:“那你说,我是说还是不说?”
“自然看你心意。”惊鸿客轻笑一声,抬手抿了口酒,眼底映着残月微光。
“你想不想知道?”萧罪追问,语气里藏着打趣意味。
惊鸿客抬眼望他,目光坦诚,应声干脆:“想。”
萧罪不再多言,指尖摩挲着酒坛粗糙的陶壁,缓缓说起从夜幕镇出发后的种种。
邱家杀手如何一路尾随,几次三番设下死局,又是如何步步紧逼、欲置他于死地。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旁人的故事,却字字透着刀锋般的冷冽。
将那些生死一线的缠斗,绝地反杀的决绝,娓娓道来,末了只淡淡一句:“都被我宰了。”
当然,人生模拟器不能暴露,过程中吹牛皮的成分十分之大。
话音刚落,惊鸿客忽然翻身坐起,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她笑声在山巅回荡,惊起几只宿鸟,以及酒意上头的武者强抬眼皮看她一眼。
“好一个萧罪!一路被人追杀,却反杀得对方片甲不留,萧兄这一路,可真是难得出奇,却也痛快得出奇!”
天边泛起一抹橘红晨光,将墨蓝天幕渐渐染透。
萧罪盘膝坐于山峰青石之上,灵能在体内缓缓流转,如清泉涤荡,将残存的酒气尽数驱散。
他脊背挺直,正襟危坐,黑色衣袍在晨风中微微拂动,周身气息沉凝如渊。
目光平静地投向山峰之下,晨雾缭绕的山峦与远方城镇轮廓渐显。
他眼底无波无澜,唯有藏在深处的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