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正好，晒得溪田村的石板路都暖烘烘的。林溪蹲在自家院子里，手里搓着一件靛蓝色的粗布褂子，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对门的院子。苏晚意正在菜地里摘菜，一身素色布裙衬得她身姿窈窕，阳光落在她发间，竟比天上的日头还要晃眼。
“哥，你看苏姐姐摘的那是啥菜？”林溪头也不回，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林虎正在打磨一张小板凳，闻言抬眼望过去，见苏晚意手里捧着一把绿油油的菠菜，正直起身子擦汗，袖口滑落，露出一段皓白的手腕。他猛地低下头，手里的刨子差点没拿稳，耳根却悄悄红了：“菠……菠菜。”
“哦——”林溪拖长了声音，小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哥，你看苏姐姐一个人忙前忙后多辛苦，要不你去帮帮她？”
林虎握着刨子的手紧了紧，闷声说：“她……她忙得过来。”
自从上次苏晚意“酒后告白”，林虎送了肥猪后，两人的关系就像隔了一层窗户纸，谁都没再捅破，却又都心知肚明。林虎依旧沉默，只是看苏晚意的眼神多了些灼热，路过她院子时脚步都会放慢些。而苏晚意呢，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见了他会脸红，说话也多了几分温柔。
可偏偏这两人都是闷葫芦，一个木讷不肯开口，一个脸皮薄不好意思再主动，急坏了一旁的林溪。她早就看出哥哥对苏姐姐有意思，苏姐姐对哥哥也不一样，怎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在一起呢？
“哥，你这件褂子破了个洞，”林溪突然举起手里的衣服，上面果然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口子，“我缝不好，要不你拿去给苏姐姐补补？她手可巧了，缝补肯定好看。”
林虎看了一眼那件褂子，破洞小得几乎看不见，他天天穿的衣服，哪在乎这点破洞。他摇摇头：“不用，我……我自己缝。”
“你那针脚跟狗啃似的，”林溪撇撇嘴，故意把褂子往地上一扔，“算了，破就破吧，反正丢人也是丢你的脸。”
林虎：“……”他看着地上的褂子，又看了看对门的苏晚意，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林溪见哥哥不上当，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她捡起褂子，拍了拍上面的灰，一脸天真地说：“哥，我去给苏姐姐送点刚摘的野枣，你去不去？”
林虎打磨板凳的动作一顿，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去。”
林溪暗自得意，拉着哥哥就往苏晚意的院子走。
苏晚意正在厨房里淘米，听见院门响，抬头见是林溪和林虎，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林溪，林大哥，快进来坐。”
“苏姐姐，我给你送野枣来了，”林溪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小竹篮，又指了指林虎，“我哥说他褂子破了，想让你帮忙补补。”
林虎瞪了妹妹一眼，却没反驳。
苏晚意接过竹篮，里面的野枣又大又红，看着就甜。她笑着说：“这野枣看着真好，谢谢你啊林溪。林大哥的褂子呢？拿来我看看。”
林虎磨磨蹭蹭地把褂子递过去，苏晚意接过一看，那破洞小得可怜，分明就是林溪故意找的借口。她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洞不大，好补，你们坐会儿，我去拿针线。”
苏晚意转身去拿针线笸箩，林溪趁机朝哥哥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说话。林虎张了张嘴，看着苏晚意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哥，你看苏姐姐院子里的辣椒长得多好，”林溪又开口了，“苏姐姐，我哥说他会搭瓜架，等明年春天帮你搭个大大的，种满黄瓜丝瓜！”
苏晚意拿着针线回来，闻言笑道：“那可太好了，我正愁不会搭呢。”
林虎没想到妹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嗯，我……我会。”
“林大哥真是能干，”苏晚意坐下开始补衣服，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不像我，好多农活都不会，还得跟你们多学学。”
“你……你学东西快，”林虎看着她低头缝补的样子，阳光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像被羽毛拂过，痒痒的，“有……有不懂的，问我。”
“真的？那太好了，”苏晚意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以后可就不客气了，林大哥。”
林虎被她看得心跳加速，连忙低下头，假装看地上的蚂蚁。
林溪在一旁看得着急，这两人怎么还是这么别扭！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哎呀，苏姐姐，我忘了我还要去喂鸡呢，”林溪突然拍了下手，“哥，你先在这儿陪苏姐姐，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不等林虎反应，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跑出了院子，还贴心地把院门带上了。
院子里只剩下林虎和苏晚意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苏晚意低头缝着衣服，心里却在偷笑。这林溪丫头，真是个小机灵鬼。她能感觉到林虎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局促和灼热。
“林大哥，”苏晚意故意打破沉默，“你看我这针脚还行吗？会不会太难看了？”
林虎连忙抬头，见她手里的褂子已经快补好了，针脚细密整齐，比他自己缝的不知道强多少倍。他摇摇头：“不……不难看，很好。”
“那就好，”苏晚意把褂子叠好，递给林虎，“好了，林大哥，你看看。”
林虎接过褂子，指尖触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林虎拿着褂子，感觉上面还带着她的温度，心里更是慌乱。
“那个……”林虎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个话题，“上次……那头猪，你……你杀了吗？”
苏晚意被他逗笑了：“还没呢，这么大一头猪，我一个人哪弄得动，正想着找个好日子，请村里人帮忙杀了，到时候请你们兄妹吃猪肉。”
“我……我帮你杀，”林虎立刻说道，“挑个日子，我来。”
“那太好了，”苏晚意眼睛一亮，“那就麻烦林大哥了。”
“不麻烦。”林虎看着她的笑脸，心里一松，话也多了起来，“杀完猪，肉……你留着吃，猪油……熬了，冬天炒菜香。”
“嗯，”苏晚意点点头，“我还想灌点香肠，再腌些腊肉，冬天就不用愁没肉吃了。”
“嗯，”林虎应着，看着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心里觉得暖洋洋的。仿佛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隔着院墙的邻居，而是真正在规划着共同的生活。
就在这时，林溪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束野花。“苏姐姐，你看这花好看吗？送给你！”
“真漂亮，谢谢你林溪，”苏晚意接过花，插在窗台上的陶罐里，“正好给屋子添点颜色。”
林溪看看哥哥，又看看苏姐姐，见两人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气氛明显融洽了许多，心里得意极了。看来她这个助攻当得还不错！
“哥，我们该回去做饭了，”林溪拉了拉林虎的袖子，“苏姐姐，你也快来吃饭吧，今天我哥炖了蘑菇汤！”
“不了，我这儿还有点事，”苏晚意笑着说，“你们先回去吧。”
林虎恋恋不舍地看了苏晚意一眼，跟着林溪往外走。走到院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说：“那……杀猪的事，等我……告诉你。”
“好，我等你消息，”苏晚意点点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看着林虎兄妹离开的背影，苏晚意靠在门框上，忍不住笑了。这林溪丫头，真是个可爱的小媒人。有她在，她和林虎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怕是很快就要被捅破了。
而另一边，林溪正拉着哥哥的胳膊，一脸得意：“哥，你看我厉害吧？给你们制造了独处的机会！”
林虎老脸一红，甩开妹妹的手：“小……小孩子家家的，别瞎管。”
“我才不是瞎管呢，”林溪哼了一声，“我是看你太笨了，再不管，苏姐姐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林虎闻言，脚步猛地停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谁……谁敢？”
“哎呀，我就是打个比方嘛，”林溪吐了吐舌头，“哥，你可得加把劲，赶紧把苏姐姐娶回家，我还等着她教我绣花儿呢！”
林虎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又想起苏晚意温柔的笑脸，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是该加把劲了，不能再让她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