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式四号坦克柴油发动机的咆哮,如同死神的战车碾过地狱的通道,彻底掩盖了那名鬼子兵微弱的、绝望的哭嚎。庞大的钢铁身躯没有丝毫迟疑,带着冰冷的机械逻辑,继续向前推进。
那名膝盖碎裂、蜷缩在地的鬼子兵,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大的、沾满泥泞和血污的履带阴影将自己完全笼罩。他徒劳地伸出双手,眼中最后的影像,是那不断逼近、如同墓碑般沉重的履带板。
下一刻,碾压降临!
咔嚓……噗嗤——!
先是坚硬的骨骼在无法想象的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一连串清脆而沉闷的碎裂声,仿佛干枯的树枝被逐根踩断。紧接着,是肌肉、内脏被彻底压爆、碾碎的黏腻声响。人体的结构在数十吨的钢铁重压下,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履带毫无阻碍地继续下沉,将那刚刚还存在的生命与冰冷的土地粗暴地融为一体。当沉重的履带板最终抬起、继续向前滚动时,原本他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一滩难以辨认形状的、深深嵌入泥土的暗红色污迹,其间混杂着破碎的布料和白色的骨渣。
德式四号坦克低沉的轰鸣,此刻在溃逃的日军听来,无异于地狱传来的丧钟。它用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宣告着侵略者末日的降临。庞大的钢铁身躯蛮横地碾过土坡上的障碍,发动机的咆哮声在攀上坡顶时骤然提升,仿佛猛兽锁定猎物后的兴奋嘶吼。驾驶员将油门一踩到底,这头钢铁巨兽以决绝的姿态,朝着土坡后方那群惊惶失措、正试图构建临时防线的日军猛冲过去!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日军中瞬间蔓延。一名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鬼子兵,再也无法承受这扑面而来的死亡压迫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丢掉了手中的步枪,转身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不顾一切地朝着后方狂奔。
这一跑,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残存的日军本就摇摇欲坠的斗志顷刻间土崩瓦解。“逃命啊!”“快跑!”在人群中炸开,更多的人效仿着,丢弃了武器、钢盔,甚至扯掉了碍事的装备,只求能跑得快一点,完全放弃了任何抵抗的念头。
然而,当他们为了逃命而离开掩体,暴露在开阔地带时,便彻底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冲上坡顶的德式四号坦克并未急于追击,而是沉稳地停了下来。炮塔高速旋转,炮长锐利的目光透过观瞄镜,牢牢锁定了那些在田野中狂奔的土黄色身影。
“轰——!”
75毫米滑膛炮再次发出怒吼,炮口制退器喷出巨大的火焰和气浪。炮弹精准地落入逃窜的人群中,轰然炸开!耀眼的火球裹挟着破片和冲击波,瞬间将周围的几个鬼子兵撕碎、掀飞。
“轰!轰!”
炮击接踵而至,每一发炮弹落下,都像死神的镰刀挥过,必然在人群中清出一片血腥的空白。残肢断臂和破碎的武器被抛向空中,又如同雨点般落下。
背后的爆炸声和同伴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幸存鬼子本就紧绷的神经。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两条短腿拼了命地倒腾,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朝着他们认为安全的南京方向疯狂逃窜。
但88军“全歼”的命令既已下达,又岂会让他们轻易逃脱?这场追击,不过是死亡序曲的延续。于是,战场上出现了极具讽刺意味的一幕:庞大的钢铁巨兽在后不疾不徐地炮击、驱赶,而成群的日军士兵则在前面丢盔弃甲、狼奔豕突,如同被猎人驱赶的兽群。
他们并不知道,在前方大约三公里处,一个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早已张网以待!88军881师的部队,利用坦克追击争取到的时间,已经迅速机动,抢占了两侧制高点和交通要道,构建了完备的伏击阵地。战士们屏息凝神,枪炮皆已就位,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鬼子即将出现的远方,只等这群瓮中之鳖自己撞进来,便可收网,予以彻底歼灭!
这些鬼子一路狂奔,足足跑出一公里多,眼见身后的坦克炮击似乎停止了,也没有看到大规模步兵追上来,一些人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心存侥幸地回头张望。
一名鬼子参谋喘着粗气,脸上挤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跑到一名佩戴着中佐领章的军官面前,声音带着颤抖:“联队长阁下!支那人……支那人好像没有追上来了!我们……我们暂时安全了?”
被称作联队长的鬼子中佐却没有丝毫喜色,他拄着军刀,望着身后硝烟尚未散尽的方向,脸上充满了疲惫与绝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而沉重:
“安全?呵……暂时摆脱了坦克的追击而已。司令部让我们去支援南京……可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拿什么去支援?士兵溃散,装备丢弃,建制混乱……我们如今连摆脱中国军队的追击都做不到,自身难保,还谈何支援南京?”
参谋脸上的那一丝喜悦瞬间冻结,随即化为更深的绝望,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羞愧地低下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过了许久,联队长才用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说道:“集合还能行动的人……向南京方向靠拢吧。逃跑……是不可能的了,你我都清楚,我们的家人还在本土……”
“嗨依……” 参谋低声应道,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斗志,只有认命般的麻木。或许,远在本土的妻儿老小,此刻已不再是温暖的牵挂,而是化为了无形的枷锁,逼迫着他们明知前方是地狱,也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着南京——那个理论上应该去救援,实则更可能成为他们集体坟墓的方向,艰难地挪动脚步。
而在他们必经之路的前方,881师的战士们早已严阵以待。精心选择的伏击阵地位于一道缓坡之上,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且植被提供了良好的隐蔽。战士们依托着临时挖掘的散兵坑和利用天然地形改造的射击位,枪口冷冷地指向坡下那条蜿蜒的土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如同蓄势待发的猎手,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