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拜见家主之后,秦无尘被姜云岚安排在靠近神土边缘、一座名为“听涛阁”的幽静仙山暂住。此地灵气充沛,景色绝佳,可俯瞰云海翻腾,远眺仙宫连绵,算是一处上等的客卿居所。姜云岚交代了一些神土的基本规矩和禁忌后,便匆匆离去,显然族内事务繁忙。
秦无尘乐得清静,布下禁制,开始闭关消化面见姜家主的心得,并巩固合体初期的修为。神土的环境对他修炼混沌诀大有裨益,尤其是姜家主允诺的“混沌源池”修行资格,更是让他期待。但他明白,在这看似祥和的仙境之下,暗流汹涌。姜家主的态度暧昧,那句“仍需看你自身造化”言犹在耳,接下来的日子,绝不会平静。
果然,三日后,一道鎏金请柬便由一名仙鹤童子送至听涛阁。
“秦前辈,三日后,云渺天宫设‘群仙宴’,为您接风洗尘,特邀前辈赴宴。”童子恭敬递上请柬,语气却不卑不亢,显然见惯了世面。
秦无尘接过请柬,神识一扫,内容无非是些客套言辞,落款是“姜家外务长老会”。他心知肚明,这所谓的接风宴,绝非饮酒作乐那么简单,更像是一场针对他的“鸿门宴”。神土各方势力,恐怕都等着掂量他这个“下界来的混沌修士”的斤两。
“回复贵长老,秦某准时赴约。”秦无尘神色平淡地应下。该来的总会来,避无可避,不如坦然面对。
三日后,夜幕降临(云渺天亦有昼夜交替,由阵法模拟星辰运转),位于神土核心区域的“云渺天宫”灯火通明,仙乐阵阵。一座座华丽的飞舟、仙辇载着各方宾客,划破夜空,降临在天宫前的巨大广场上。
秦无尘依旧是一袭简单的青衫,独自驾驭遁光而来。他并未刻意收敛气息,合体期的修为自然流露,沉稳如山,与周围那些宝光冲天的宾客相比,显得格外朴素,却也格外引人注目。
他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无数道目光。好奇、审视、不屑、忌惮、敌意……种种情绪交织,神念隐晦地扫来。秦无尘视若无睹,在侍者的引导下,步入天宫主殿。
殿内早已宾客云集,觥筹交错。姜家的重要人物、依附于姜家的各方势力代表、以及与姜家交好的其他古族天骄,济济一堂。个个气息不凡,男的俊朗,女的绝美,修为最低也是炼虚后期,合体期修士亦不在少数。
秦无尘被引至左侧靠前的一处席位,位置颇为靠前,显示出姜家对他表面上的重视。他刚落座,便感到几道格外锐利的目光投射而来。
对面席位上,一名身穿星辰道袍、面容冷峻的青年,正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与傲然。其气息赫然是合体初期巅峰,周身星辉缭绕,道韵天成,乃是“星神殿”的少主,星耀辰。星神殿与姜家世代交好,传闻此人对姜悠然亦有爱慕之心。
邻桌一位身穿赤红羽衣、眉心生有火焰纹路的青年,则目光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战意,乃是“离火朱雀族”的天骄,朱琰,同样是合体初期,气息暴烈。
更远处,还有几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女,或气息缥缈,或剑气冲霄,显然都是神土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而姜家本族的几位俊杰,如之前见过的姜玉宸(虽被秦无尘击败,但家族资源下修为亦有精进,已达炼虚巅峰),也位列席中,看向秦无尘的目光复杂难明。
宴会伊始,由一位姜家的外务长老主持,说了一番场面话,对秦无尘的到来表示欢迎,并对其献上源道晶之功大加赞赏。席间气氛看似融洽,但暗地里却波涛暗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久闻秦道友身负混沌大道,玄妙无双,以合体初期修为,便能于星海间连斩强敌,令人钦佩!不知今日,我等是否有幸,能见识一番混沌之道的风采?” 开口的,正是那离火朱雀族的朱琰。他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来了!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秦无尘身上。
秦无尘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朱琰,淡淡道:“大道万千,各有千秋。混沌之道,不过是在下所修之法,谈不上风采。朱道友过誉了。”
“诶,秦道友何必过谦?” 星耀辰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混沌之道,号称万法之源,想必博大精深。我等修行,闭门造车终是下乘,不若趁此良辰,切磋论道,互相印证,岂不快哉?”
“不错!论道助兴,正合时宜!” 立刻有几人附和。显然,这是早有预谋的发难。
主持宴会的姜家长老捋须微笑,并不阻止,显然默许了此事。这正是宴会的目的之一——试探秦无尘的底细。
秦无尘心知躲不过,也不再推辞,起身道:“既然诸位道友有此雅兴,秦某便献丑了。不知如何论法?”
朱琰霍然起身,朗声道:“光说不练假把式!秦道友,接我一招‘南明离火剑’,看看你的混沌之道,能否化去我这至阳至刚之火!”
说罢,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呈纯白之色的火焰剑罡激射而出!剑罡过处,虚空扭曲,温度骤升,仿佛能焚尽万物!这正是离火朱雀族的本命真火,威力惊人!
这一剑,看似随意,实则蕴含了朱琰七成修为,足以重伤寻常合体初期!
面对这凌厉一击,秦无尘面色不变,甚至未曾移动脚步。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一个微小的、灰蒙蒙的漩涡悄然浮现。
咻!
威力惊人的南明离火剑罡,射入那灰色漩涡之中,竟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掀起,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什么?!”朱琰脸色一变,他感觉自己与那道剑罡的联系瞬间被切断!
殿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朱琰的南明离火剑威力如何,在座不少人都清楚,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混沌化万法,果然名不虚传!”星耀辰眼中精光一闪,起身道,“秦道友,接我一式‘周天星辰引’!”
他双手结印,周身星辉大盛,引动殿外虚空(模拟)的星辰之力!无数星光汇聚,化作一只巨大的、由星辰组成的掌印,携带着镇压诸天的伟力,向秦无尘缓缓压来!这一掌,引动了天地之力,威力更在朱琰之上!
秦无尘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眼神微凝。他并指如笔,在身前虚划。一道灰蒙蒙的、看似朴实无华的混沌剑气凝聚,迎向那星辰巨掌。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混沌剑气与星辰巨掌接触的瞬间,星辰掌印仿佛遇到了克星,结构开始崩解,凝聚的星辰之力被混沌剑气迅速同化、分解,最终一同湮灭于无形!
“以点破面,化整为零!好精妙的掌控力!”有眼力高明的长老惊叹道。秦无尘并非硬碰硬,而是以更高层次的法则理解,瓦解了对方的攻击。
星耀辰脸色凝重,缓缓坐下。他虽未出全力,但对方化解得如此轻松,其实力深不可测。
连续两人试探无功而返,殿内气氛有些微妙。这时,一位一直沉默寡言、身穿素白长裙、气质清冷的女子缓缓起身,她是“广寒仙宫”的圣女,月无暇,合体初期修为。
“秦道友之道,包容万象,令人叹服。无暇有一曲‘广寒清心咒’,可安神静心,亦可惑乱神魂,请道友品鉴。” 她声音清冷,取出了一架白玉古琴。
琴音响起,初时如清泉流响,沁人心脾,让人心神宁静。但渐渐地,音律变得缥缈不定,仿佛能勾动人心底最深的欲望与恐惧,直侵神魂!这是音律之道与神魂攻击的完美结合!
秦无尘闭上双眼,仿佛在静静聆听。实则,他识海中混沌元神清辉流转,任那音律如何变幻,我自岿然不动。万般幻象,皆如镜花水月,无法动摇其分毫道心。
一曲终了,秦无尘睁开眼,赞道:“仙子琴艺超绝,此曲只应天上有。”
月无暇深深看了秦无尘一眼,微微颔首,坐了回去。她知道自己最强的神魂攻击,对方面不改色地接下了。
接连三位天骄出手,皆未能试探出秦无尘的深浅,反而衬托出其深不可测。殿内一时无人再敢轻易出手。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哼,混沌之道,莫非只会防守化解,却无攻伐之术吗?如此,与那缩头乌龟有何区别?”
众人望去,却是姜家一位旁系的天才,姜玉宸的堂兄姜玉衡,修为炼虚巅峰,素来心高气傲。他见秦无尘风头正盛,心中不忿,出言挑衅。
秦无尘目光一转,落在姜玉衡身上,平静道:“道友想见识攻伐之术?”
姜玉衡被那平静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寒,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道:“正有此意!”
“好。”秦无尘只说了一个字。
下一刻,他也未动,只是目光一凝!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混沌意志,如同潮水般向姜玉衡碾压而去!这不是能量攻击,而是纯粹的大道压制!是生命层次和道境上的绝对差距!
姜玉衡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一片混沌未开的恐怖景象,自身所修的一切法则、一切神通,在这股意志面前都显得渺小不堪!他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蹬蹬蹬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神魂震荡,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个眼神,镇压炼虚巅峰!
满座皆惊!落针可闻!
这才是混沌之道的真正威力!无需华丽神通,一念之间,大道压制!
星耀辰、朱琰等人脸色彻底变了,眼中充满了凝重与忌惮。他们自问,绝无法如此轻易地用一个眼神镇压姜玉衡!
秦无尘收回目光,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坐下,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姿态从容,云淡风轻。
经此一幕,再无人敢出言挑衅。接下来的宴会,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众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但看向秦无尘的目光,已从最初的审视、不屑,变成了深深的敬畏与忌惮。
这场“天宫论道”,秦无尘以绝对的实力,初露锋芒,震慑群伦!混沌之主的威名,开始在这片神土之上,悄然传开。
宴会散场,秦无尘飘然离去。众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明白,神土年轻一代的格局,恐怕要因这个下界而来的修士,而发生改变了。
而真正的风云,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