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短地说;
“下到地下停车场,我的车在b区17号。”
“那你呢?”
“我处理一下。”
陆凛说,手已经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战术匕首。
江寻知道,因为帮他整理军装时见过那个特制的暗袋。
“不行。”
江寻抓住他的手腕。
“你说了是伪装刺客,万一不止一个人呢?”
“所以才要你离开。”
陆凛看着他。
“江寻,这是我最擅长的领域。
听我的。”
“我不走。”
江寻固执地说。
“要走一起走。
或者……
或者我们可以通知安保,让他们——”
话没说完,宴会厅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枪声,更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还有玻璃碎裂的哗啦声。
陆凛的脸色变了。
“走!”
他几乎是推着江寻往前,“现在!”
江寻踉跄了两步,回头看见陆凛已经拔出了匕首,反手握在身侧,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陆凛!”
“走!”
江寻咬了咬牙,转身冲向消防通道。
铁门很重,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推开。
楼梯间里灯光昏暗,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往下跑,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
一层。
两层。
地下停车场的标志出现在视野里。
他推开门,冷空气扑面而来。
停车场空旷而安静,只有几盏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b区17号。
江寻辨认着方向,朝那个位置跑去。
陆凛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那里。
他拉开车门,钻进去,锁好。
然后才靠在座椅上,大口喘气。
心跳依然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他盯着停车场入口的方向,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无限。
五分钟。
十分钟。
消防通道的门突然被推开。
陆凛走了出来,军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已经扯松,额发有些凌乱。
他快步走向车子,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你没事吧?”江寻立刻问。
“没事。”
陆凛启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坐稳。”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夜间的车流。
陆凛开得很快,但很稳,不断变换车道,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
“那个人……”江寻试探着问。
“被制服了。”
陆凛说,“安保人员已经控制现场。
是职业杀手,伪装成侍应生混进来的。目标确实是主宾席那位。”
江寻的手在膝盖上攥紧。
“你怎么发现的?”
他问,“我是说……那么多人,你怎么注意到他?”
陆凛沉默了一会儿。
车子驶上高架,窗外的城市夜景流淌而过,霓虹灯的光在挡风玻璃上投下变幻的色块。
“经验。”
他终于说,“当你见过足够多的危险,就会对危险本身产生某种……直觉。”
“直觉。”
江寻重复这个词。
“所以你一直在观察。
从进入宴会厅开始,你就在观察每一个人,评估每一个潜在的威胁。而我在……”
他顿了顿,“我在努力,让你看起来更爱我一点。”
陆凛的手握紧了方向盘。
“江寻。”
“我知道。”
江寻打断他,声音有些疲惫。
“我知道今晚的任务是什么。
保护目标人物,引出潜伏者,确保慈善晚宴顺利进行。
我都知道。
我只是……”
他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声音轻了下去。
“我只是有点难过。
因为在你心里,重要的是任务,是危险,是你需要对付的敌人。
而我所有的努力——
所有那些试图,让我们看起来更真实的努力——都像是……自作多情。”
车子驶下高架,拐进一条安静的街道。
陆凛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
“江寻。”
陆凛转过来面对他。
“今晚如果我们看起来不够恩爱,最多明天上八卦头条。
但如果我没发现那个人,那位部长可能会死。
你明白这个区别吗?”
“我明白。”
江寻说,“我当然明白。我只是……”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只是希望,在某些时候,我能比你的任务重要一点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陆凛没有说话。
他伸手,握住江寻的手。
那只手很暖,掌心有枪茧,粗糙但坚实。
“你很重要。”
他说,“所以你一发现异常,我立刻让你离开。
因为你的安全,比任务重要。”
江寻抬起眼看他。
“真的?”
“真的。”
陆凛说,“但我也有我的责任。有些事我必须做,有些风险我必须承担。这和你重不重要,没有关系。”
车窗外,远处大厦的广告牌变换着画面。
车厢里被那变换的光影笼罩,明明灭灭。
江寻反握住陆凛的手。
“下次。”
他说,“下次,如果你实在做不到再镜头前温柔。
至少……至少牵我的手。
别让我一个人对着镜头笑,好吗?”
陆凛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收紧。
“好。”他说。
车子重新启动,驶入夜色。
江寻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胃里还有些紧张过后的翻搅,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如
果陆凛没有发现,如果那个杀手成功了,如果……
他睁开眼,看向驾驶座上的侧影。
军装领口已经重新整理好,下巴的线条在路灯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人,这个总是过分清醒、过分克制、过分专注的人,刚才在那种混乱中,第一反应是让他离开。
“陆凛。”江寻轻声说。
“嗯。”
“谢谢。”
陆凛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在昏暗中有些模糊。
“谢什么?”
“所有。”
江寻说,“谢谢你发现危险,谢谢你让我离开,也谢谢你……刚才牵我的手。”
车子转过街角,家的轮廓出现在前方。
窗户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是阿姨走前留的。
陆凛停好车,没有立刻下去。
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
“江寻。”他开口。
“嗯?”
“下次。”
陆凛说,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有些低。
“我会努力记住,那些该说的废话。”
江寻怔了怔,然后笑起来。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