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给我起来！”她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手忙脚乱地、几乎是用了格斗技巧里的挣脱术，才把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老三给卸了下去，然后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老三被这么一折腾，也彻底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看着黑暗中背对着她、肩膀还在微微起伏的立秋，茫然又委屈：“立秋姐姐？你干嘛呀？做噩梦了吗？”
立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狼狈和怒气：“你……你刚才是不是又用你那能力了？！”
“啊？”老三一愣，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自己的、未完全散去的能量痕迹。
她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心虚，小声辩解：“我、我不知道啊……我睡着了……可能……可能梦到你了，就……”
“梦到我就能随便用能力吗？！”立秋又羞又气，转过身指着她，虽然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但气势不能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很危险”三个字在嘴边绕了一圈，愣是没好意思说出口。难道要说“你的能力让我差点把持不住”吗？！
老三看着立秋气急败坏的样子，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能想象到她此刻一定又羞又怒，脸肯定红透了。
不知怎的，老三非但不怕，心里反而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和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
她往前蹭了蹭，靠近立秋，在黑暗中精准地抱住了立秋的手臂，用带着点撒娇和试探的语气，软软地说：“立秋姐姐，你别生气嘛……我下次注意……或者，你看着我睡？监督我，我就不乱用能力了？”
“你想得美！”立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抽回手臂，心跳刚刚平复一点又被她这话激得狂跳起来。她掀开被子下床，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向浴室，“我……我去洗把脸！你老实待着！再乱用能力我就……我就把你绑起来睡！”
看着立秋仓惶逃进浴室的背影，以及那色厉内荏的威胁，老三抱着被子，在黑暗中无声地笑开了花。
嗯，看来偶尔无意识的失误，效果似乎……还不错？
然而，得意之余，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也悄然爬上心头。立秋刚才的反应那么大，抽回手臂的动作那么快，语气那么凶……她是不是，真的有点讨厌这样？讨厌……我？
明明曾经在那个世界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想到这里，老三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与疯狂。
而浴室里，立秋用冷水反复拍打着滚烫的脸颊，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若桃花、眼神闪烁的自己，气得直磨牙。
这个麻烦精！
……真是，太麻烦了！
就在老三胡思乱想之际，浴室的水声停了。门打开，立秋带着一身清凉的水汽走了回来，脸上的红晕似乎被冷水压下去一些，但眼神依旧有些闪烁，不敢直视老三。
老三看着她刻意板起、试图恢复平时那种不耐烦表情的脸，心头那点忐忑瞬间被放大了。她想起立秋之前总是对她凶巴巴的，虽然最后都会妥协，但……那会不会只是一种无奈和责任，而不是喜欢？
一种莫名的委屈和冲动驱使下，老三做出了连自己都意外的举动。
当立秋掀开被子，准备像之前那样刻意保持距离躺下时，却看到老三抱着膝盖，整个人缩在床角，肩膀微微耸动。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立秋隐约看到她眼圈泛红，晶莹的泪珠正无声地滚落下来。
立秋瞬间僵住了，准备躺下的动作定格在半空。
“……你？”她喉咙有些发紧，心里莫名一慌。这麻烦精，又搞什么鬼？但……那眼泪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老三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颤抖，怯生生地、小心翼翼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立秋心上：
“立秋姐姐……你、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句话问得又轻又软，却像一块巨石猛地砸进立秋的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立秋张了张嘴，那句习惯性的“当然讨厌你这个麻烦精”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讨厌她吗？
讨厌她总是像个小太阳一样围着自己转，驱散周围的冷清？
讨厌她明明怕疼怕累，却在自己训练受伤时，第一个拿着药膏跑过来？
讨厌她睡着后无意识靠过来的温暖，让自己冰冷的床铺有了温度？
还是……讨厌她刚才无意识的魅惑，让自己那颗从未为谁如此慌乱过的心，失控地狂跳？
看着老三那蓄满泪水、写满了不安和难过的眼睛，立秋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些所谓的凶巴巴和不耐烦，或许真的伤到她了。
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总是笑嘻嘻的家伙，内心其实也敏感着。
“我……”立秋的声音干涩，她别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双眼睛，怕自己溺毙在那片委屈的海洋里，“我没有讨厌你。”
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原来，承认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老三的抽泣声停顿了一瞬，她抬起朦胧的泪眼，不确定地看着立秋：“真的吗？可是……你总是对我那么凶，动不动就吼我，还想把我绑起来……”
立秋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她有些狼狈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笨拙的急躁：“我那……我那不就是随口一说！谁让你老是惹麻烦！而且……而且我哪次真的绑你了？”
“可是你刚才推开我的样子，好用力……”老三瘪着嘴，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我还以为……你碰都不想碰我一下。”
立秋看着她又开始掉金豆子，心里那点别扭和尴尬彻底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或许是心疼，或许是无奈，给压了下去。她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用指腹轻轻擦去老三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