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尘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上摩挲着,那白玉杯壁光滑如丝,却映出了他阴鸷的眉眼,透露出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窗外,演武场上的喧闹声源源不断地传进屋内。凌霜的呼喝声清晰可闻,她正在教导宁宴如何挥舞长矛,那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威严。而宁宴的回应则显得有些笨拙,与凌霜的专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围观众弟子的惊叹声此起彼伏,显然是被凌霜的武艺所折服。然而,这些声音对于宁无尘来说,却如同魔音贯耳,让他的心情愈发烦躁。
“师兄,茶凉了。”风摇筝的声音轻柔而小心翼翼,她注意到宁无尘的茶杯已经空了许久,便轻声提醒道。说着,她伸出手,想要为宁无尘换一杯新茶。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茶杯的瞬间,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白玉杯在宁无尘的掌心突然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茶水溅起,与宁无尘手指上的血丝混在一起,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暗红色的污渍。
风摇筝的呼吸猛地一滞,她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完全没有预料到宁无尘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在她的印象中,宁无尘一直都是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少宗主,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宁无尘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室内温度骤降,我要那个凌霜的全部资料。
风摇筝低头称是,余光瞥见宁无尘另一只手正死死攥着一块血色玉佩——那是他从不离身的本命法宝,此刻正发出妖异的光芒。
另外...宁无尘突然一把抓住风摇筝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噬魂计划,必须在宁宴集齐五行灵根前解决他。
五行灵根?风摇筝忍不住问,宁师兄不是出了名的废灵根吗?
宁无尘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风摇筝立刻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补救:属下这就去安排!
她转身欲走,却听宁无尘幽幽道:筝儿,你跟了我多久了?
三年零四个月。风摇筝背脊发凉。
知道为什么选你监视宁宴吗?
风摇筝摇头,心跳如鼓。
因为你弟弟的命在我手里。宁无尘轻笑着松开她,去吧,别让我失望。
风摇筝逃也似地离开书房,直到拐过三条长廊才敢喘气。她揉了揉生疼的手腕,心里把宁无尘骂了八百遍:连亲哥的醋都吃?变态吧!
......
演武场上,我第108次摔了个狗吃屎。凌霜的训练简直不是人受的——光是那柄战矛就重达千斤,我扛着走两步都费劲,更别说挥舞了。
姿势不对。凌霜用矛杆戳我腰眼,背挺直,气沉丹田。
我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突然感觉后背一凉。转头看去,远处的阁楼窗口有人影一闪而过。那熟悉的轮廓...是宁无尘?
主上专心。凌霜战矛一横,挡在我与阁楼之间,有老鼠窥视。
她话音未落,战矛突然脱手飞出,地一声将十丈外的假山击得粉碎!碎石飞溅中,一个黑影狼狈逃窜,地上还留下一滩可疑的水渍。
呃...那是...我咽了口唾沫。
蝼蚁。凌霜召回战矛,嫌弃地甩了甩矛尖,主上不必理会。
围观弟子们发出阵阵惊叹。我尴尬地挠挠头,突然发现人群中站着风摇筝——就是那个经常给我送药的翠荷姑娘。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匆匆离去。
奇怪,今天怎么都怪怪的?
继续。凌霜的矛杆又戳过来,今日必须学会基础十二式。
我哀嚎一声,认命地举起战矛。这玩意儿实在太重了,没挥几下就汗如雨下。汗水浸湿了后背衣衫,贴在身上难受得很。
主上,脱衣。凌霜突然命令。
我手一抖,战矛差点砸到脚。
衣物影响行动。她皱眉,战场上没人看你。
周围还有几十号围观弟子呢!我正想拒绝,凌霜已经亲自动手,一声把我的上衣扯成了破布。
哇——!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我手忙脚乱地捂住胸口,却见凌霜死死盯着我的后背,鎏金色的眸子骤然收缩。
主上...这是...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怎么了?我扭头想看,却够不着。
凌霜没有回答,而是用战矛在周围划了个圈。金光闪过,一道结界将我们与外界隔绝。
五行灵根印记...她冰凉的指尖轻触我后背,您竟然是...容器?
什么容器?我一头雾水,我背后有什么?
凌霜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时机未到。她突然单膝跪地,属下冒犯,请主上更衣。
结界撤去时,我发现所有弟子都退到了十丈开外,一个个伸长脖子往这边瞅。凌霜一个眼神扫过去,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训练草草结束。回住所的路上,凌霜反常地沉默寡言,只是时不时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我,看得我浑身发毛。
凌姐姐,我背后到底有什么啊?第N次被抓包偷看后,我终于忍不住问。
五行灵根汇聚之象。凌霜低声说,主上可知自己为何修炼缓慢?
因为缺魂啊。我脱口而出。
凌霜眸光一凝:谁告诉您的?
叶青竹说的...我挠挠头,说我天生少了一缕神魂,所以修炼总差那么点意思。
凌霜突然冷笑,好一个。
我还想追问,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娇喝:宁宴!
烈红绡叉腰站在我院门口,火鞭在地上抽出一道焦痕。她身后还站着苏临霜、白璃、叶青竹和林玉瑶——好家伙,六位道侣到齐了!
红绡!你听我解释...我下意识举起双手,我和凌姐姐真的只是...
闭嘴!烈红绡的火鞭甩得啪啪响,谁问你这个了?她压低声音,药王谷来人了,说要见凌霜前辈。
凌霜挑眉:药王谷?
墨玄带着他们大长老来了。苏临霜冷声补充,拜会上古战神
我心头一紧。墨玄?不就是那个指使弟子推我下崖的混蛋吗?
凌霜却露出玩味的笑容:有意思。主上,我们去会会这群。
......
宗门前厅,墨玄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位紫袍老者身后。老者面容枯瘦,十指戴着各式药戒,胸口别着七颗金星——药王谷大长老墨天机的标志。
凌霜前辈到!守门弟子高声通报。
整个前厅瞬间安静下来。凌霜扛着战矛大步走入,我像个跟班似的缀在后面。墨玄看到我时明显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怨毒之色。
药王谷墨天机,拜见凌霜前辈。紫袍老者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凌霜理都没理,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还顺手把我拽到身旁。这个举动引得墨天机多看了我两眼,眉头微皱。
有话快说。凌霜把玩着战矛,吾时间宝贵。
墨天机干笑两声:听闻前辈苏醒,谷主特命老朽前来问候。另外...他看了眼墨玄,小徒与贵宗宁小友有些误会...
误会?凌霜冷笑,指使弟子谋杀吾主,这叫误会?
主?!墨天机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墨玄更是直接破音:这不可能!宁宴明明是个...
凌霜战矛一顿,地面裂开三道缝隙。
墨玄立刻闭嘴,脸色惨白如纸。
墨天机擦了擦额头的汗:前辈明鉴,此事药王谷确不知情。今日前来,一是赔罪,二是...他压低声音,想请教关于七曜容器的事。
凌霜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你知道多少?
不多。墨天机从袖中取出一块残破玉简,只是在古籍中看到些只言片语...
凌霜一把夺过玉简,扫了几眼后脸色大变:这东西哪来的?
药王谷禁地所得。墨天机意味深长地说,据说与千年前那场大战有关。
我好奇地凑过去,却见玉简上画着七个模糊的人形,每人胸口都有不同的印记。其中一个赫然与凌霜的金纹一模一样!
前辈若感兴趣,可随时来药王谷详谈。墨天机拱手,老朽告退。
他们走后,凌霜盯着玉简久久不语。我小声问:凌姐姐,那上面写的什么?
阴谋。凌霜将玉简捏得粉碎,主上近日不要独行,尤其远离药王谷之人。
她神色凝重得让我害怕。正要再问,风摇筝突然匆匆跑来:宁师兄!宗主急召!
......
风摇筝领着我穿过重重回廊,脚步越来越快。走到一处僻静角落时,她突然转身,一把将我推进假山后的死角!
你干什...我话没说完,她就捂住我的嘴。
听着!风摇筝声音压得极低,宁无尘要杀你!就在三天后的月祭大典!
我瞪大眼睛。虽然知道弟弟一直看我不顺眼,但公然在宗门大典上动手?
他发现了你在集齐五行灵根。风摇筝急促地说,今天看到你后背的印记后,立刻启动了噬魂计划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塞给我,这是他们的布置图。
我展开纸条,上面详细标注了月祭大典的每个环节,其中环节旁用朱笔画了个叉,备注:噬魂蛊,一击必杀。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警惕地问。
风摇筝咬了咬唇:我弟弟...被他们关在药王谷。她眼中泛起水光,但我看不惯宁无尘的所作所为...你虽然傻,但不该死。
我:......
这算是夸奖吗?
拿着这个。她又塞给我一个小瓷瓶,能暂时压制噬魂蛊,但只有十二个时辰效果。
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风摇筝苦笑:因为我就是他们安排给你下蛊的人。她指了指我手中的瓷瓶,这里面...也有我下的另一种蛊。
我手一抖,差点把瓶子摔了。
别怕,是情蛊。风摇筝耳根微红,只有...只有对我动情时才会发作。
我:???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思维方式啊!我心里暗自惊叹,这简直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风摇筝一脸凝重地对我说:“总之,你一定要小心啊!”说完,他还不放心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就像一阵风似的匆匆离去,只留下一句“三天后见机行事!”
我像根木头一样呆呆地立在假山后面,脑子里的思绪仿佛被打乱了一般,乱成了一锅粥。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如此诡异和不可捉摸。
就在我茫然失措的时候,凌霜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主上,宗主根本没有召见您啊。”我惊愕地转过身,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凌霜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那张纸条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轻声说道:“果然如此。”
我看着凌霜,结结巴巴地说:“凌姐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无妨。”凌霜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她手中的战矛轻轻一点地面,只见一圈耀眼的金光如涟漪般荡漾开来,迅速将我们笼罩其中。
我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心中不禁惊叹。然而,还没等我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凌霜已凑近我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随着她的话语,我的眼睛越瞪越大,仿佛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这计划实在是太过疯狂了,我甚至开始怀疑它是否真的可行。
“记住,主上。”凌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凝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不要摘下这枚玉符。”说罢,她将一枚刻着金纹的玉符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那玉符甫一接触到我的皮肤,便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仿佛它与我之间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余音袅袅,回荡在空气中。我知道,这是月祭大典的筹备已经开始的信号。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符,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三天后,一切都将会变得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