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黄河阵内,魔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与暴怒之中。
这浑浊的河水,对于祂这等依靠精纯魔能与强大魔魂存在的深渊帝者而言,是比雷霆烈火更加恶毒的酷刑!
它并非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针对存在本源的、持续性的“污染”与“消磨”!
“滋滋……嗤……”
祂体表那足以焚灭星辰的暗红魔焰,在与无处不在的黄河之水接触时,竟如同被泼上了污秽的泥浆。
火焰不再是纯粹炽烈的燃烧,而是变得黯淡、摇曳,仿佛燃料中被掺入了无数杂质,燃烧得艰难而晦涩,威力大减。
那顶象征着毁灭权柄、让天地哀鸣的残缺冠冕虚影,在昏黄扭曲的光线下,也变得如同水中的倒影,波动不休,难以维持稳定的形态。
更让魔帝心底发寒的是,祂清晰地感知到,自身那浩瀚如星海、历经无数劫难淬炼的魔力本源,正以一种清晰可辨的速度流逝!
并非战斗消耗,而是被这诡异的河水如同磨盘般,一点点、一丝丝地“磨”掉了!
就像一座巍峨神山,被无穷无尽的浑浊水流日夜冲刷、侵蚀,山体在无声无息中消瘦。
祂那强横无匹的魔躯,也传来一种隐隐的“虚弱”感,仿佛坚不可摧的神铁正在被缓慢锈蚀。
“蝼蚁!安敢用此污秽手段!给本帝开!”
魔帝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催动魔功,想要强行冲破这浑浊囚笼,或者至少将那玉石俱焚的一击彻底引爆。
祂集中磅礴的魔念,试图穿透这九曲回环的迷宫,锁定阵法之外的钟素安,将其撕碎。
然而,祂的神识甫一离体,便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方向莫辨的昏黄浓雾。
阵法扭曲空间,混乱感知,祂的神念如同陷入流沙,左冲右突,耗费巨大心力,却始终如同盲人摸象,根本探不清外界分毫,更别提锁定那气息与阵法几乎融为一体的钟素安。
爪心那团凝聚了祂大半本源、引动了魔窟之力的毁灭光球,此刻成了最大的负担。
能量流转变得异常艰涩,仿佛经脉中被灌入了沉重的铅汞,凝聚速度慢了何止数倍!
光球内部能量因受到干扰而冲突加剧,剧烈闪烁着,时而膨胀欲裂,时而收缩不稳,反噬的刺痛感已经顺着魔爪蔓延至臂膀!
五感六识也开始陷入混乱。
耳边不再是清晰的能量咆哮与战场厮杀,而是亿万冤魂哀嚎、泥沙摩擦、巨浪拍岸、罡风呼啸混合而成的、令人神魂不宁的诡异噪音,无孔不入地钻入魔魂深处。
眼前是一片永恒的昏黄,偶尔有破碎的星辰光影如同鬼火般一闪而过,却又瞬间被汹涌的浊浪吞噬,根本无法凭借视觉分辨方位与距离。
甚至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而错乱,一秒仿佛被拉长成一年,又仿佛千年浓缩于一瞬,这种不确定性加剧了祂内心的焦躁与暴戾。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温水煮青蛙般的削弱与干扰!
空有足以毁灭一方天地的力量,却在这浑浊泥沼中难以有效凝聚、精确掌控、顺利释放。
九曲黄河阵就像一个专门为克制祂这等存在而设计的恶毒囚笼与磨盘,不断地消磨祂的修为根基,混乱祂的心神意志,迟滞祂的致命一击。
那原本即将爆发的终极毁灭,在这层层阻碍与消磨下,势头被硬生生打断,进程被无限拉长,如同陷入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憋屈而无力。
魔帝发出震耳欲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咆哮,另一只巨爪疯狂挥舞,磅礴的魔能化作一道道撕裂虚空的利刃,轰击在四周不断旋转挤压的黄河水壁之上。
每一击都能炸起万丈浊浪,让阵法剧烈震荡,混沌色的河水四溅飞散。
然而,浪头落下,水壁在星辰之力的稳固下迅速弥合,阵法依旧顽强运转,那无处不在的消磨与混乱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祂的剧烈反抗而似乎变得更加活跃。
祂的攻击,仿佛只是加速了自身力量被“磨盘”碾碎的速度。
钟素安通过与大阵的心神连接,清晰地感知着阵内的一切变化。
魔帝修为的流逝,心神的混乱,以及那毁灭一击的艰难凝聚,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九曲黄河阵的威力正逐步显现,魔帝的节奏已被彻底打乱,其气势正从巅峰滑落。
但他深邃的眼眸中并无丝毫放松。
困兽犹斗,何况是一尊燃烧了本源、陷入绝境的魔帝?
这黄河大阵虽强,但想要彻底磨灭一尊帝级存在的所有本源,尤其是一尊已经半只脚踏入自毁状态的魔帝,所需的时间与消耗远超想象。
而且,那团不稳定的毁灭能量依旧存在,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患。
必须在其彻底疯狂、不惜一切引爆炸毁阵法之前,寻得决胜之机!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了腰间那柄古朴的长剑,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微张,一股无形的气机开始锁定阵中那挣扎的庞大魔影。
塔下,清源似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塔顶,感受到那股逐渐升腾、与黄河阵的浑浊滞涩截然不同的纯粹锋锐之气,眼神一凝,低语道:
“师兄要动用青苹了……”他周身雷光悄然内敛,气势却愈发凝练,做好了随时应对任何变故的准备。
李琛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他都感到肌肤刺痛的剑意正在苏醒,激动地攥紧了拳头,心中默念:“师尊……要决胜负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