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堂,你该亲自来看看了。”
萧澈那句低沉而又意味深长的话语,在林晚晚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涟漪。她本以为这只是他情动之下的随口一言,并未深思。
然而,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位帝王言出必行的决心,以及他为她“破例”的决心,究竟有多么的惊天动地。
……
次日,天色微明。
这是宫变之后,大梁王朝的第一次正式大朝会。
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清除了摄政王与其核心党羽这颗最大的毒瘤,整个朝堂的权力格局被彻底重塑。幸存下来的文武百官们,无论是曾经的保皇派、中立派,还是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此刻心中都充满了对这位年轻帝王前所未有的敬畏。
金銮殿外,百官们按照新的官职品阶,重新列队。他们身着崭新的朝服,神情肃穆,等待着宫门开启。气氛庄重而压抑,没有人敢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新生秩序建立之初的凛然之气。
“开殿——百官觐见——”
随着内侍监一声高亢的唱喏,那沉重的金銮殿大门,在“嘎吱”声中,被缓缓推开。
灿烂的晨光,从殿内倾泻而出,照亮了百官们脚下的汉白玉台阶。
以新任宰相为首,文武百官整理衣冠,迈着沉稳的步伐,鱼贯而入。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准备好在这第一次正式的朝会上,向他们的帝王,展现出自己最恭顺、最忠诚的一面。
然而,当第一批官员踏入殿门,看清殿内景象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僵在了原地!
紧随其后的官员不明所以,险些撞了上去,口中正欲发出不满的低语,却在抬头看到殿上景象时,同样将所有的话语都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脸上露出了与前者如出一辙的、极致的震惊与骇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
“疯了!简直是疯了!”
“礼官呢?司礼监的人都死了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到极致的、不可思议的骚动。
只见那象征着帝国至高无上权力的金銮殿之上,在那张雕刻着九条金龙、唯有真龙天子方可落座的御座之侧,就在龙椅的右边,那个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竟赫然多出了一张椅子!
那是一张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华美凤椅,椅背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凤椅的前方,还垂下了一道由温润珍珠与剔透美玉串成的珠帘,将椅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后,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尊贵。
凤椅!
在龙椅之侧,设立凤椅!
这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是践踏了千年祖制、挑战了所有人认知底线的疯狂之举!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自古以来,为了防止外戚专权、后宫祸乱而立下的铁律!别说是在龙椅旁设座,便是皇后踏足这金銮殿,都已是逾越之举!
所有官员的大脑都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是哪个礼官昏了头,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是要被诛九族的死罪啊!
就在众人惊骇欲绝、议论纷纷之际,殿外再次传来了内侍监那独有的、高亢的唱喏声。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这一声唱喏,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陛下与皇后,一同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聚焦到了大殿的入口。
在百官们惊骇到近乎呆滞的目光中,两道身影,缓缓地、并肩走了进来。
走在左侧的,是皇帝萧澈。他身着庄重的玄色龙袍,头戴平天冠,步履沉稳,面容冷峻,强大的帝王气场瞬间压制了殿内所有的嘈杂与骚动。
然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却都无法从他身边的女人身上移开。
皇后林晚晚,身着一袭端庄华贵的皇后正装常服,未施粉黛,却难掩其倾城之姿。她的神情平静而沉稳,丝毫没有寻常女子踏足这片象征着男性权力巅峰之地的局促与不安。
最让人震惊的是,她的手,正被皇帝萧澈,紧紧地、理所当然地牵在手中!
帝后携手,同临大朝!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百官们最后的一丝侥c幸心理。他们终于明白,御座之侧的那张凤椅,并非什么荒唐的错误,而是……陛下的旨意!
萧澈无视了阶下百官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复杂眼神,他只是牵着林晚晚的手,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共同走上了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丹陛。
这条路,他曾经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孤独一人。
而今天,他的身边,终于有了她的陪伴。
百官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帝王,牵着他的皇后,一同登上了那座高台。他们本能地以为,陛下会将皇后安置在御座之后,以一种“垂帘听政”的模糊形式出现。
然而,萧澈的举动,再一次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他并未走向那张属于他的龙椅,而是径直走到了那张华美的凤椅之前。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林晚晚,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亲自、郑重地,为她掀开了那道遮挡的珠帘。
珠帘清脆的碰撞声,如同敲响的编钟,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金銮殿内,也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晚晚。”
他看着她,眼中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只剩下丈夫对妻子的温柔。他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将她扶上了那张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女子能够落座的凤椅。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迎着萧澈鼓励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款款落座。
当她坐下的那一刻,整个大殿仿佛都为之震动了一下。
萧澈满意地笑了。他放下珠帘,将她的身影重新笼罩在那片朦胧之后,隔绝了所有探究的视线。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身,独自一人,走向了那张孤零零的龙椅。但他并未落座,而是站在了龙椅与凤椅之间,转身面向阶下那早已石化了的文武百官。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无上权威,响彻了整个金銮殿。
“朕曾言,这万里江山,有皇后的一半。”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下方每一位大臣的脸,让他们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今日起,朕之朝会,便是国事。”
“国事,”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将他的决定,将这个全新的时代,以最霸道、最颠覆的方式,宣告于天下!
“当由你我夫妻,共商!”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沿袭千年的“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在这一刻,被这位年轻的帝王,以最彻底、最蛮横的方式,彻底击碎!
他不是要皇后“听政”,他是要与皇后“共商”!
这不是恩宠,这是……分权!
林晚晚坐在珠帘之后,透过那一道道玉珠的缝隙,看着阶下百官那一张张震惊、不解、敬畏、甚至恐惧的复杂面孔,再看看身边那个为了她,不惜对抗全世界祖制与礼法的丈夫。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幕后,通过“表情包”来揣摩圣意的冲喜皇后,也不再是那个通过“暗号”来传递谋略的幕后军师。
她将与她的帝王一起,坐在这权力之巅,共同面对这个庞大帝国的风风雨雨。
一场真正属于他们二人的,治理天下的大戏,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