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云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行在“葬神渊”外围的废墟之中。这里的环境恶劣到了极点,破碎的神器残片蕴含着狂暴的法则乱流,凝固的神血散发出腐蚀神魂的气息,巨大的骸骨风化后形成的骨粉随风飘散,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但他凭借混沌之力的包容与模拟,以及神帝级的神魂底蕴,硬是在这片绝地中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潜行路径。他绕开了几处明显是上古残留的杀阵陷阱,避开了几头在废墟中游荡、形态扭曲、似乎被“古神血海”气息污染的变异神孽兽,最终,在距离那片神骨滩涂约百里外的一座半倒塌的、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构成的巨像头颅内部,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观景位”。
这巨像头颅内部中空,眼眶如同巨大的窗口,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滩涂区域,且隐蔽性极佳,残留的巨像材质还能一定程度上隔绝神识探查。
李慕云猫在眼眶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运足目力加持混沌之眼,朝着滩涂方向望去。
只见那片由无数巨大神骨铺就的“滩涂”上,此刻泾渭分明地站着三方人马。
最左侧,是一片翻滚的浓郁黑雾,黑雾之中,隐约可见数十道身穿黑袍、脸覆恶鬼面具的身影,正是幽冥殿!为首一人,身形格外高大,笼罩在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编织而成的宽大黑袍中,脸上戴着一副狰狞的青铜鬼王面具,气息晦涩深沉,赫然达到了大乘初期的境界!正是幽冥殿此次行动的领头人,人称“鬼王”的殿中巨头之一。他手中,正托举着一枚漆黑的、散发出精纯幽冥波动的令牌——正是“深渊符诏”!
中间,则是七八道身影,为首者身披一件破烂不堪、却散发着浓郁深渊气息的灰袍,脸上布满了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纹路,正是深渊教团的一位“大祭司”,实力同样深不可测,至少是大乘期。他身旁,站着几位气息诡异、仿佛与周围阴影融为一体的“深渊行者”。大祭司手中,则悬浮着一枚不断滴落着污秽脓液的、由某种生物眼球和骨骼炼制的符印——正是“龙魂印”!
最右侧,数量最少,只有三道身影。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最为暴戾、凶悍!为首者,赫然是李慕云的老“熟人”——曾在“乱流海”交手、后又派手下潜入混沌岛的鬼龙族“幽骸将军”!此刻,他显露出完整的鬼龙真身,体长超过五十丈,通体覆盖着暗金色的、布满倒刺的骨甲,龙眸中燃烧着幽紫色的魂火,气息赫然也达到了大乘初期!他身后,跟着两条体型稍小、但同样凶恶的鬼龙副将。幽骸将军的龙爪中,紧握着一枚不断散发出凄厉龙吟、仿佛封印着无数龙魂的暗红色印玺——正是“龙魂印”!
三方势力,三位大乘期领头者,三把开启“古神血海”外围禁制的钥匙,齐聚于此!
他们彼此之间,相隔约百丈,呈三角对峙之势,气氛紧张而微妙。虽然暂时是合作关系,但显然互相提防,谁也不信任谁。
在滩涂的正中央,三股势力的交界处,地面上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直径超过十丈的巨大血色法阵。法阵的线条由暗红色的、仿佛还在流动的神血勾勒而成,散发着不祥与疯狂的气息。法阵的三个角,正对应着三方势力,显然是用来放置三把钥匙、激发通道的阵眼。
“好家伙,阵容够豪华的。”李慕云咋舌,“三个大乘期,一堆合体炼虚的随从……这要是打起来,动静怕是不小。”
他注意到,除了这三方明显的主力,在更远处的废墟阴影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些零散的、气息各异的身影,应该是闻讯而来、想趁机浑水摸鱼的散修或者小势力探子。不过这些人实力相对较弱,气息收敛得极好,显然不敢靠得太近,只敢在远处观望。
“看来,‘门票’不是那么好蹭的。”李慕云嘀咕道。
就在这时,幽冥殿的“鬼王”率先开口,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时辰将至,三钥已齐,诸位,莫要再耽搁了。速速开启血海通道,各取所需!”
深渊教团的“大祭司”发出沙哑的怪笑:“桀桀桀……鬼王说得是。不过,开启通道后,如何分配‘血源’,还需事先说定才好。”
幽骸将军冷哼一声,龙吟震得周围神骨嗡嗡作响:“按约定,我族要三成‘纯净血源’,以及‘血海’边缘三处‘龙怨沸腾’之地的掌控权!”
“我幽冥殿要四成血源,以及血海中‘怨魂聚集’区域的所有权!”鬼王声音冰冷。
“那我深渊教团,便要剩余三成血源,以及……血海核心‘古神残念’的优先探索权!”大祭司眼中黑光闪烁。
三方立刻为了利益分配争执起来,空气中火药味渐浓。
李慕云在远处看得津津有味。“果然,利益面前,塑料联盟说碎就碎。不知道会不会先打起来?打起来最好,我好看热闹。”
不过,三方似乎都还保持着最后的克制,知道此时内讧对谁都没好处。争吵了片刻,最终似乎达成了某种临时妥协。
“罢了!先开启通道!进入血海后,各凭本事!”鬼王最终拍板。
大祭司和幽骸将军也默认了这个方案。
三人不再多言,同时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钥匙——“幽墟令”、“深渊符诏”、“龙魂印”,分别放在了中央血色法阵对应的三个阵眼之上!
三把钥匙落入阵眼,瞬间,整个血色法阵光芒大盛!暗红色的血光冲天而起,与天空中那三轮残破的血月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嗡——!!!
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声响彻整个“葬神渊”!大地开始震颤,周围凝固的血海似乎也开始微微波动!
三道颜色各异的光柱,从三把钥匙上射出,在法阵中央交汇!一道漆黑(幽冥)、一道污秽灰暗(深渊)、一道暗红暴戾(鬼龙)!三色光柱交汇之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坍缩,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正在生成!
“就是现在!注入力量!稳固通道!”鬼王大喝一声,率先将磅礴的幽冥死气注入“幽墟令”!
大祭司和幽骸将军也立刻将深渊之力和鬼龙魂力,分别注入“深渊符诏”和“龙魂印”!
在三股大乘期力量的全力灌注下,那交汇处的空间漩涡越来越清晰,渐渐稳定下来,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内部翻滚着暗红与漆黑交织能量的、仿佛通往地狱深处的……“门户”!
“古神血海”的外围通道,被成功开启了!
门户内,传出令人心悸的疯狂咆哮、粘稠的血浪翻滚声、以及更加浓郁千百倍的“古神之血”气息!仅仅是门户泄露出的气息,就让远处一些隐藏的观望着心神摇曳,差点失守!
“通道已开!速进!”鬼王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显然维持这通道消耗巨大。
三方势力不再犹豫,立刻按照约定好的顺序,幽冥殿在前,深渊教团居中,鬼龙族殿后,化作一道道流光,鱼贯冲入了那暗红色的门户之中!
远处那些隐藏的散修和小势力探子,见状也蠢蠢欲动,有几个胆子大的,一咬牙,也化作遁光,试图趁乱冲入门户!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及门户的瞬间——
轰!轰!轰!
数道凌厉的攻击,毫无征兆地从门户两侧的虚空中爆发!赫然是三方势力留下的后手!几名试图捡便宜的修士猝不及防,瞬间被轰杀成渣,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剩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止住身形,再也不敢上前。显然,三大势力早就防着这一手,根本不给外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李慕云在巨像头颅里看得清楚,撇了撇嘴:“真小气,看看都不让。”
他看着那逐渐稳定的暗红色门户,又看了看门户周围残留的警戒阵法,眼珠一转。
“正门不让走……那我走‘侧门’?”
他可没打算硬闯那些警戒阵法,虽然未必破不了,但会打草惊蛇。他的目光,投向了门户下方,那片由神骨铺就的“滩涂”深处,以及……更远处,那片翻涌的“古神血海”本身。
根据他之前的观察和信息,“古神血海”虽然被外围禁制封锁,但这禁制并非密不透风,尤其是在三把钥匙强行开启了一个“正门”通道后,周围的禁制必然会出现相应的薄弱点或干扰。而且,“血海”边缘,或许存在一些天然的、不稳定的“裂隙”或“溢出口”?
他记得从“黑炭一号”神魂碎片中得到的信息中,提到过“血海外围禁制”和“三把钥匙”。既然钥匙是用来开启“禁制”的,那“禁制”本身,应该就包裹着整个血海。现在禁制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其他地方会不会有“裂缝”?
他决定,绕开正门,沿着血海边缘,寻找可能的“漏洞”。
说干就干。他悄无声息地从巨像头颅中滑出,如同壁虎般贴在冰冷的金属残骸上,然后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虚影,朝着与正门通道相反的方向,沿着神骨滩涂与凝固血海的交界处,快速潜行而去。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滩涂上那些可能残留着上古神魔意志或杀机的神骨,也避开了凝固血海中偶尔翻涌起的、带着腐蚀和疯狂气息的血色浪花。
他的混沌之力对“古神之血”的混乱气息有一定的抗性和同化能力,加上“混沌护身珠”的微弱防护,让他勉强能在这危险的环境中行动。
潜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远离了正门区域,周围变得更加荒凉死寂。滩涂上的神骨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干涸龟裂的、呈现出暗红褐色的“血土”。空气中弥漫的疯狂与血腥气息更加浓郁,甚至开始影响他的心神,让他产生种种暴戾、嗜血的幻象,都被他以强大意志和混沌道心强行镇压下去。
“这鬼地方,待久了真容易发疯。”李慕云嘀咕着,更加小心。
又往前摸索了一段距离,忽然,他耳朵一动,停下了脚步。
在前方不远处的血海边缘,一处被几块巨大神骨半掩着的角落里,传来了极其微弱的、仿佛液体渗漏的“滴答”声,以及一丝丝更加隐晦的、与周围狂暴气息不同的、带着“空间撕裂”意味的波动!
他立刻收敛气息,靠了过去。
扒开半掩的神骨,眼前出现了一个约莫水缸大小的、不断渗出暗红色粘稠液体的“坑洞”。坑洞底部,并非坚实的血土,而是一片不断扭曲、明灭不定的暗红色“光膜”!光膜的另一侧,隐约可见粘稠血浪翻滚!正是“古神血海”!
而在这片“光膜”的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长约半尺、不断开合、仿佛伤口般的不稳定“裂缝”!丝丝缕缕的血海气息和粘稠液体,正从这裂缝中缓缓渗出,滴落坑底,发出“滴答”声。
更让李慕云惊喜的是,这道裂缝周围,隐约残留着与“幽墟令”、“深渊符诏”、“龙魂印”同源,但又微弱紊乱的能量波动!显然是刚才三大势力强行开启正门通道时,引起的禁制连锁反应,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不稳定的“漏洞”!
“哈哈!果然有‘侧门’!”李慕云心中大喜。
这道裂缝太小,而且极不稳定,时开时合,还不断有血海能量渗出,危险性很高。但对于李慕云来说,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仔细观察着裂缝开合的规律和能量波动的节奏,大脑飞速计算着。
“裂缝大约每三息开合一次,每次开启时间不到半息……开启瞬间,会有较强的血海能量冲击……需要精准把握时机,用混沌之力暂时稳定并扩大裂缝,然后瞬间穿过去……”
“风险不小,但……值得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混沌之力在体内奔涌,“混沌护身珠”被激发到最大,“水空遁符”扣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紧紧盯着那道细微的裂缝,默数着节奏。
一、二、三——就是现在!
在裂缝再次微微张开一丝的刹那,李慕云动了!他右手并指如剑,凝聚了全身三成的混沌之力,化作一道极其凝练、锋锐无匹的灰芒,精准地刺入了裂缝最脆弱的一点!
同时,左手掐诀,将那枚“水空遁符”的力量催发到极致!
嗤——!
灰芒刺入,与裂缝中紊乱的禁制能量和血海力量激烈冲突,发出刺耳的声响!李慕云感觉一股狂暴疯狂的力量反噬而来,震得他手臂发麻!但他咬紧牙关,混沌之力源源不断输出,强行将那裂缝稳定住,并艰难地将其撑开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空隙!
李慕云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在“水空遁符”的空间穿梭之力加持下,如同游鱼般,从那道被强行撑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中,瞬间挤了过去!
在穿过缝隙的瞬间,他仿佛撞破了一层粘稠冰冷的血膜,耳边响起无数疯狂的嘶吼和呓语,眼前被无尽的暗红色填满!
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土地”上。
脚下是粘稠、温热、不断翻滚着气泡的暗红色“血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令人发疯的疯狂意志!抬头望去,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三轮血月在这里看起来更加巨大、狰狞!前方,是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暗红色“海洋”,那便是真正的“古神血海”!血海之中,隐约可见巨大的、扭曲的阴影游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成功进入了“古神血海”的外围区域!而且,是从一个无人知晓的“侧门”溜进来的!
“哈哈!进来了!”李慕云强忍着神魂被疯狂气息冲击的不适,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他立刻收敛所有外放的气息,将自己伪装成一块没有生命的“血泥石头”,悄悄移动到附近一堆半凝固的、如同珊瑚礁般的“血晶”后面,藏好身形。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神念,开始观察这片传说中的禁忌之地,以及……寻找那三大势力的踪影。
“不知道他们‘正门’进来,落点在哪儿?应该离我不远吧?”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