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的目光扫过女人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块上海牌手表，表盘上的指针停在十一点十五分，应该是中毒身亡的时间。“手表停了，时间很关键。”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女人的手指，“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豆沙色的指甲油，右手无名指上有个淡淡的戒指印，应该是刚摘下来没多久。”
“会不会是情杀？”老陈凑过来说，“这么年轻漂亮，又戴着手表，说不定是被情人杀害的，然后拿走了戒指和钱包，伪装成抢劫。”
“不好说。”沈辞摇摇头，“如果是抢劫，为什么不拿走手表？上海牌手表虽然不贵，但也能卖不少钱。而且她身上的军大衣，明显是男人的，尺寸很大，不像是她自己的。”
这时，晨练的张大爷凑过来说：“沈警官，我昨晚十点多在这儿散步，看见这个姑娘和一个男人坐在长椅上说话，那男人穿一件军大衣，个子挺高的，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他们好像吵了起来，那男人很激动，还推了姑娘一下，姑娘哭了，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大晚上的在这儿吵架。”
“他们吵什么了？你听见了吗？”谢云追问。
“离得太远，没听清具体内容，就听见姑娘喊了一句‘你不能这样对我’，然后那男人说了句‘别怪我，是你逼我的’。”张大爷回忆，“后来我就走了，没想到会出人命。”
“那男人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发型、身高，或者身上的味道？”沈辞问。
“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留着短发，走路有点外八字。身上好像有股汽油味，像是开汽车的。”张大爷说，“我看见他扶着姑娘站起来，往江边的方向走，然后我就回家了。”
沈辞心里有了初步判断，这个穿军大衣的男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很可能是死者的熟人，两人因为某种矛盾发生争执，男人下毒杀害了死者，然后拿走了她的戒指和钱包，伪装成抢劫，但遗漏了手表。
“老陈，你带人在这附近走访，重点问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有没有见过穿军大衣、戴口罩的男人，特别是身上有汽油味的。”沈辞安排任务，“谢云，你把尸体运回实验室，做详细尸检，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比如毒药的来源和死者的身份信息。我去查监控，外滩这边应该有治安探头。”
外滩的治安监控是去年刚装的，还不太完善，只在主要路口有探头。沈辞和小张来到监控室，调出了昨晚的监控录像。十点十五分，死者和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男人戴着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他的身高和发型。两人在长椅上坐下，说了几句就开始争吵，男人推了死者一下，死者哭了起来。十点四十分，男人扶着死者站起来，往江边的方向走去，监控画面到这里就断了，因为江边的监控坏了还没修好。
“这个男人很狡猾，专门挑监控死角走。”小张皱起眉，“怎么办？没有清晰的面部特征，很难排查。”
“别急，死者的手表和连衣裙都是线索。”沈辞说，“上海牌手表虽然常见，但她这款是限量版的，表盘上有个小小的‘沪’字，只有去年国庆的时候发售过，我们可以去钟表店问问，有没有人买过这款手表。还有她的连衣裙，质地是进口的尼龙，沪市只有几家高档服装店有卖，我们去查查。”
两人先去了南京路的“上海钟表店”，这是沪市最大的钟表店，去年国庆期间确实发售过一款限量版的上海牌手表。“这款手表当时卖得很好，一共就一百块，买的都是年轻人。”店员回忆，“我记得有个姑娘买过这款，跟你描述的差不多，二十七八岁，长头发，穿得很时髦，好像是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的。”
“她有没有留下名字或者联系方式？”沈辞问。
“没有，当时是现金付款的。”店员想了想说，“不过她跟我聊过，说她男朋友是开汽车的，经常给她送礼物，这款手表就是她男朋友送的。”
“开汽车的？”沈辞心里一动，张大爷说那个男人身上有汽油味，很可能就是开汽车的，“她有没有说她男朋友开的什么车？”
“好像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当时很少见，她说她男朋友是‘大老板’。”店员说。
从钟表店出来，沈辞和小张又去了卖进口尼龙连衣裙的“摩登服装店”。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了沈辞拿出的死者照片，立刻说：“这个姑娘我认识，叫林晚秋，是个画家，经常来我这儿买衣服。她身上这件连衣裙是上个月买的，是我这儿的限量款，就进了两件。”
“林晚秋？”沈辞终于知道了死者的名字，“你知道她的住址或者联系方式吗？她有没有男朋友？”
“她住在豫园附近的老巷里，具体门牌号我不清楚。”店主说，“她有个男朋友，好像是做外贸生意的，经常开一辆黑色桑塔纳来接她，看着挺有钱的。不过最近几次来，她好像不太开心，说跟男朋友吵架了，还说‘他手里的那些东西，迟早要出事’。我当时没敢多问，只当是小情侣闹别扭。”
“那些东西？什么东西？”沈辞敏锐地抓住关键信息。
“不清楚，她没明说。”店主回忆道，“就提了一句‘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老物件’，还说她男朋友最近总跟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来往，两人经常关在屋里算账，吵得面红耳赤。”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沈辞立刻想到了李建国。他拿出李建国的照片递给店主：“是这个人吗？”
店主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点头说：“像！就是他！上个月我还看见他跟林晚秋的男朋友在店门口说话，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好像在争什么。”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林晚秋的男朋友不仅开黑色桑塔纳，还与李建国有关联，而李建国又涉及走私，林晚秋口中“见不得光的老物件”很可能就是走私文物。沈辞立刻联系豫园派出所，请求协助排查辖区内名叫林晚秋的画家。
不到半小时，派出所就传来消息：“沈队，找到了！林晚秋住在豫园九曲桥旁边的梅家巷17号，是一间带阁楼的老房子，邻居说她平时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画画，她男朋友隔三差五会来，每次都把车停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