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教授家的客厅，一时间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林凡一行人站在门口，与客厅里站起身的董成明四目相对。董成明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混杂着不悦和审视的阴沉所取代。他显然没料到林凡会找到这里，更没料到他敢直接登门。
周工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目光在林凡和董成明之间逡巡，最后落在自己外甥女廖小雅身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询问。廖小雅则缩了缩脖子，往林凡身后又躲了躲。
【系统：环境扫描完毕。检测到高强度‘敌意磁场’（源自董成明），中度‘尴尬力场’（笼罩周工与廖小雅），以及……浓郁的红烧肉香味（源自厨房）。综合分析：此乃是非之地，建议宿主速战速决，或者……先去厨房蹭碗饭？】
林凡无视了系统不着调的建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再次朝客厅内那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老者微微躬身：“郑教授，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晚辈林凡，腾飞科技，有些技术上的困惑，心慕教授学识，特来请教。”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诚恳，完全是一副后学末进请教前辈的姿态。
郑明理教授推了推眼镜，脸上倒是没有太多不悦，反而带着学者特有的好奇。他看了看林凡，又看了看脸色不虞的董成明，以及旁边有些局促的周工，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指着旁边的沙发：“来了就是客，都坐吧。小周，去泡茶。小雅，你也别躲了，过来坐。”
气氛稍微缓和。林凡带着王胖子和廖小雅在侧面的沙发坐下，与董成明隔着一段距离，泾渭分明。王胖子紧紧抱着公文包，像是抱着炸药包。廖小雅则乖巧地坐到周工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低眉顺眼。
董成明冷哼一声，重新坐下，语气带着讥讽：“林总真是消息灵通，我们这私人小聚，你都能找来。怎么，腾飞科技是没人了，需要老板亲自上门推销？”
这话相当不客气，直接定性为“推销”，试图拉低林凡此行的格调。
林凡并不动怒，微笑道：“董总说笑了。技术探讨，何分老板员工？郑教授是通信领域的泰山北斗，能有机会当面请教，是晚辈的荣幸。倒是董总日理万机，还能抽空与郑教授品茗论道，关心学术前沿，令人佩服。”
他轻描淡写地将“推销”扭转为“请教”，顺带暗讽了董成明身为商人却插手学术太深。
【系统：反击漂亮！语言的艺术技能熟练度+5！宿主，请保持这个节奏，用文明的方式把对方的脸打肿。】
郑教授似乎觉得有趣，呵呵一笑，看向林凡：“林总不必客气，学术交流，本就应该畅所欲言。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技术困惑’是指？”
机会来了！
林凡坐直身体，神情变得专注而严肃：“郑教授，晚辈最近在研读您三年前发表在《IEEE通信汇刊》上那篇关于‘非理想信道条件下新型调制技术性能边界’的雄文，受益匪浅。特别是其中引用的那个用于分析突发干扰下系统稳定性的‘S-K广义收敛模型’，构思精巧，令晚辈茅塞顿开。”
他先捧了一句，这是必要的礼貌。
郑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林凡会提到他那篇相对偏理论的论文，而且还精准地说出了模型名称。他点了点头，示意林凡继续。
董成明和周工也露出了注意的神色，尤其是周工，作为技术负责人，他自然知道那篇论文和那个模型。
“不过，”林凡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恭敬，但内容却开始锋芒毕露，“在我们将该模型应用于自身协议的鲁棒性评估时，发现当信道估计误差方差与干扰强度协方差的比值，即参数λ，趋近于其理论临界值λ_c时，模型的迭代解似乎会出现一种非典型的振荡发散现象，而非论文中所述的渐进收敛。”
他边说，边从王胖子颤抖着递过来的公文包里，拿出几张打印好的图表和数据，双手递给郑教授。
“这是我们的仿真复现结果，以及针对该现象的一些初步数学分析。”林凡解释道，“我们怀疑，这可能是因为模型在构建时，对噪声向量自相关矩阵的某些高阶项做了理想化假设，在极端参数条件下，这些被忽略的高阶项累积效应会导致特征值漂移，从而破坏了迭代的稳定性。”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郑教授接过图表，看得非常仔细，眉头微微蹙起。周工也忍不住凑过去看。
董成明虽然对具体技术细节不甚了了，但他看得懂气氛！林凡这不是来请教的，这他妈是来砸场子的！而且是拿着郑教授自己引用的模型来砸！
他脸色铁青，忍不住插话：“林凡！你什么意思？在郑教授面前班门弄斧？质疑国际顶尖期刊的权威性？”
林凡看向他，目光平静：“董总，科学的精神在于质疑与验证。郑教授这篇论文的核心贡献在于提出了新的分析框架，引用的模型只是工具。工具存在适用边界是很正常的事情。指出工具的潜在问题，是为了让它更好用，也是为了推动学术本身的进步。我想，以郑教授的胸襟，绝不会因后辈指出一个可能的瑕疵而见怪。”
他这话，既怼了董成明，又捧了郑教授，将行为拔高到“科学精神”和“推动进步”的层面。
郑教授终于从图表上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林凡，没有生气，反而充满了探究和兴奋：“有意思！你这个发现很有意思！这个振荡模式……确实不是常规的数值误差！小林啊，你带来的这个‘困惑’，可比我预想的要深刻得多！”
他直接用“小林”称呼了，语气亲切了不少。
【系统：目标‘郑明理’好感度+30！学术认同度+50！宿主，你成功引起了学霸的注意！警告：对方可能想拉着你聊上三天三夜。】
郑教授拿着图表，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快速敲击键盘，嘴里还念念有词：“λ趋近λ_c……高阶项累积……特征值漂移……对！有这个可能！我当时确实做了简化……”
他完全沉浸到了学术问题中，暂时忽略了客厅里的其他人。
周工看着林凡，眼神极其复杂，有惊讶，有佩服，也有一丝了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外甥女会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此子，确实不凡！
董成明站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精心准备的“预沟通”，眼看就要被林凡这突如其来的“学术炸弹”彻底打乱！他甚至可以想象，郑教授一旦确认了这个模型问题，不仅不会排斥腾飞的技术，反而可能因为林凡展现出的深厚技术功底和严谨态度，而对腾飞高看一眼！
他死死盯着林凡，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林凡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端起周工刚才泡好的茶，轻轻吹了吹气，抿了一口。
“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