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夏家小楼。
夏一鸣从黑鱼嘴里出来后,他并未在意识海中停留太久,只是好奇地围观了一下黑鱼‘卸货’过程,便匆匆回归本位,准备去安抚他家老太太。
谁知……
面对他语焉不详的解释,夏外婆只是拍拍他脑袋,反过来安慰道:“如果不好说,那就算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其实她一开始也很紧张,可是谁让她家另外那俩实在太淡定,只过来瞄上一眼,就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而他们这样的表现,甚至一度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合群,还没有理解透修行圈子里的某种常识。
不过,最后的她也只是啐了一口,就决定按自己的意思来……反正她家老头子也说过,他们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夏一鸣一听,虽然心里松了口气,但可能是他习惯了自家老太太过往的表现,所以竟是不由得感觉到一丝别扭和委屈……
面对外孙的娇情和嘀咕,夏外婆只是扯了扯嘴角,就伸出手,直接揪住某人的耳朵,随后就是面无表情的一扭……
正在用神念偷窥的夏元昭和陈凌交换了下眼神,各自耸肩,很干脆地把神念收回,权当没听到某人的哀哀叫。
……
等把老太太劝去睡觉,揉着耳朵的夏一鸣瞪了在长椅上偷笑的大佬一眼,没好气道:“笑屁!刚才也没看到你进去露个脸!”
如果刚才有第三者在场,老太太就算再生气,可能也会因为有第三人在,而下手轻点。甚至,还可能会看在‘小叔’的面子上忍住,不对他下狠手。
可刚才!
“一个两个的!就知道装死!”
少年冷哼一声,转身往卧室走。
夏元昭还没说话,四楼的陈凌倒是没好气地用传音回了他一句:‘祸是你自己闯的,罚当然也得由你自己受着!’
夏一鸣微顿,随后抬头,朝四楼翻了个白眼,同样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我什么时候闯祸了?我是去帮忙的好吧!”
陈凌可不会惯着他,直接怼了回去:‘谁管你!不爽就找你外婆说理去!’
他现在可是看明白了,底下这小子绝对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不是还有他家老太婆能压一压他,他怕不是要起飞喽!
听到外婆,感觉耳朵还在火辣辣的夏一鸣一时语塞。最后,他也只能冷哼一声……
不过没等他有动作,就听到长椅上的大佬少见的打起圆场,并伸手进兜里掏啊掏啊掏,最后像献宝似的,捧着一堆皎洁明亮的珠子飘到他身边。
看着这堆眼熟的珠子,夏一鸣先是一怔,随后情不自禁地转头朝卧室方向看去。
他要是没记错,由于他一时没发现这玩意能对现在的他起到什么帮助,正被他扔某个角落吃灰呢!
夏元昭仿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什么,嘴巴一咧,又朝东南努了努嘴,直截了当地说:“不是你房间里的那堆,这个是新的。”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刚才我让他跟我换了下班,然后我自己去天上抢的……”
听完大佬的介绍,夏一鸣这才知道,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对方竟然让本体过来照顾他,然后自己带着大半的雾气,跑天上去拦截这种只有‘仲秋’才会产出的特产去了。
只是吧!这东西好是好,但对现在的他……除了能换点钱之外,他好像想不到其他的用处。
至于大佬之前的想法……
“虽然你之前的想法很好,但是现在我……”
“我知道!我知道!”
男孩没等小侄子说完,就直接打断,并解释道:“我这不是看老头子不是正给你造偃甲吗!我之前跟他商量过……”
夏一鸣听完大佬的话,这才知道,对方竟然打起了外公正在帮他造的那副偃甲的主意。
而且这俩还背他,已经偷偷商量过不说,还找了他们俩的便宜师父询问,再者……听大佬的意思,他们似乎还做了验证。
少年感到有些无语,没好气道:“既然你们都验证过了,那还找我干嘛!”
真是!
男孩嘴巴一扁,但还是开口解释:“我不是想瞒你,而是你最近很忙,我就想着……这只是件小事,没必要使它去烦你……”
夏一鸣愣了愣,等他注意到大佬那似乎有点委屈的小表情,才突然惊觉自己刚才的话和情绪都有些太冲。
不单是对大佬,还有他外公也是……
只不过那老头不像大佬这般惯着他,有不爽是真的会直接怼他,所以他刚才才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好像有点问题……
意识到自己有问题,夏一鸣表情一整,先是认认真真地跟大佬道歉,然后才把自己的问题告诉对方。
夏元昭那双乌黑圆溜的凤眼瞬间瞪大,但他还没吱声,突然就听到一阵‘咔咔’的开锁声传来……
客厅里的叔侄俩同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陈凌刚把门打开,人还没进来,张口就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
夏一鸣没回答,而是看了看他,又低头看向那个似乎没插着钥匙,也没有其他物品的门锁。
陈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睛一动,大概就能猜到他家这刚被老太婆教训过的外孙在想什么。
“这只是简单的机括,要是连它我都搞不定,那我这些年也白活了!”说完,陈凌再次询问:“你刚才的话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之前的伤还没好?”
夏一鸣有些无语地看了这披着年轻人外壳的老头一眼,他关注的不是这锁能不能打开,而自家外公这种明晃晃的不把别人隐私当回事的态度好不好!
对于外孙的这种想法,陈凌只是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那对招子说:“你觉得我要是想看,它和那破门能拦下我?”
夏一鸣:“……”
好半晌,他才小声嘀咕:“这不是门不门的问题好吧……”
夏元昭见小侄子一直没说重点,甚至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个,连忙在一旁开口:“好啦好听!下次我会盯着他的!”
说完,男孩转头对陈凌瞪眼,用眼神警告他,别把话题给再带歪了!
陈凌默然,最后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随后才再次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有了台阶,夏一鸣这次没有再继续,只是等外公进来坐下,他才若有所思地对大佬说:“我觉得我可能是被刚才看到的事给惊到了。”
说到这,他挠着下巴,把之前面对那些尸体时的失态和不适说了出来。然后……
“还有之前可能太紧张,我一时没能调整过来……”
在含糊地说了下海怪‘尸体’的事后,他又说起了面对怨鬼时的神经紧绷、以及那个过程中的压力……
夏元昭和陈凌对视一眼,刚想安慰,就听旁边的‘老头’指着卧室方向道:“那你还杵这干嘛!还不赶紧地去休息!”
陈凌说完,还说做就做,立马起身,把呆住的某人往卧室里赶……
……
直到被推到卧室,夏一鸣才反应过来,回头,下意识想说他才刚从床上爬起来。
可陈凌没给他机会,直接把门一关,同时在外头说:“晚了!别吵到你外婆。”
夏一鸣:“……”
如果是其他理由,他兴许还会呛呛声,但外婆……
少年低头朝下瞥了眼,无奈摇头,抬脚往那张他刚爬起来没多久的床铺走去。
他家这房子的房间都是上下对齐的,所以下方跟他卧室对齐的,就是他家外婆的卧室……老太太觉浅,他动静要是再大点,搞不好真会把下面的外婆给吵醒了。
……
客厅里,夏元昭看着这关门后,突然就变得面无表情的老头一眼,在传音里揶揄道:‘怎么!你真不好奇他是被什么给吓到?’
陈凌瞥了他一眼,同样用传音,没好气道:‘我好奇有什么用,难道你们会说?’
说完,他轻哼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虽然他也想知道这俩小子身上藏着的到底是什么秘密,但……谁让他实力‘低微’,可能知道了也没什么办法不说,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招来数不尽的麻烦!
长椅上的夏元昭笑而不语,直到陈凌开门出去,再抬脚往四楼走,他才呼出一口雾气,把外面可能存在的窥视都阻挡在外,才从长椅上起身,慢慢悠悠地往卧室方向飘……
……
看着穿墙而入的大佬,夏一鸣一点也不意外,依旧让双手垫在脑袋下,并问:“外公上去啦?”
夏元昭点头,随后又补充一句:“他的视线应该被我给挡住了,声音现在也传不出去。”
夏一鸣眼睛微微一动,才点头:“您是想问西辅那边的事,还是我刚才说话太冲的真正原因?”
夏元昭飘飘忽忽地落到床铺旁的书桌上,等盘腿坐好,他小眉毛一挑,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方便,两者都要。”
夏一鸣闻言,点头,随后沉默片刻,才一边斟酌,一边说道:“那我先说精神吧!”
夏元昭点头,没吱声,只是安静地坐在书桌上等他开口。
夏一鸣停顿几秒,似是在整理语言,然后才再度开口:“冲击和紧张……我觉得它们是我刚才出问题的原因之一。”
然后……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自嘲道:“那位不是说了吗!她只能在我修好较外围的神庭,里面有黑鱼挡着,她没法在不伤及我的情况下靠近。”
而这也就意味着!
“虽然秘密保住了,但伤没有全好。”
夏元昭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问:“还有吗?”
如果单单只是这种原因,那他应该不至于要专门避开那老头儿才对啊!
夏一鸣撩撩眼皮,先是咧嘴,从后脑勺下抽出一只手给大佬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才指压低声音,轻声道:“我怀疑之前的诅咒还有残留。”
他倒不是怀疑蛤蟆,实在是对手太棘手——由无数神只陨落后的那口怨气汇聚而成的诅咒!
“……”
这玩意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就被清理,他说不得要反过来怀疑对方的根脚了!
夏元昭小脸一皱,下意识飘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才重新落回到书桌上……
夏一鸣见他小脸紧绷,便连忙起身,安慰道:“您放心,刚才回来的时候,我有观察过意识海的‘海水’,那里已经没了之前那些若隐若现的血光。”
尽管不知道蛤蟆用的是什么法子,但至少现在的情况表明,它的做法应该是有用的。
夏元昭摆摆手,突然一脸沮丧地说:“还是我的问题,一点都帮不了你。”
最重要的,他帮不上忙的还不单是这个,而是所有关于小侄子意识海的问题,他都只能束手无策,在一旁干看着……
“嗨!”夏一鸣有点啼笑皆非,连忙安抚:“这又不是您的问题,而且您帮的已经够多了,不缺这一星半点!”
夏元昭还是垂头丧气,直到夏一鸣扔下一句:“虽然意识海的事您帮不上忙,但其他的可以啊!我还有很多的事想请您帮一下呢!”
男孩眼睛先是一亮,随后突然变脸,满是紧张地问:“还有其他的事!西辅那边的事不是已经了了吗?”
按刚才他从三号那里听来的,那边应该已经安全了才对!尤其是,他们的那位便宜师父现在就在……
夏一鸣张了张嘴,不过等话到嘴边,他又突然闭上,转而竖起左手食指,然后把右手盖了上去。
夏元昭:“……”
过了片刻,有些头皮发麻的他,才捏了捏眉心,无奈地说:“既然这样,那就暂时这样吧!”
又是指天……至极!这种话题……
根本没法聊啊!
尤其是他!
他可不敢说他的雾障能隔绝那些‘人’的‘目光’。
还有……
男孩有些头疼地瞄了床的那少年一眼,突然对楼上那老头儿吐槽他的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祸头子一个!
夏一鸣干笑两声。
倒不是他想要瞒大佬,而是母树还有他身上的那身福泽的事,有点不太好说得太明。尤其他们现在还在国内,这里是九重天的绝对势力范围……要是他们俩的便宜师父在还好,至少她能感觉到有没有人偷窥,而大佬嘛……
不是他小看,而是有些东西真不是想做就能做到。
所以,他最终也只能讪讪地安慰道:“等有机会了,我再跟您详细说上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