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澜又反复看过两遍数据，与智脑给出的答案相互印证，才笃定地开口：
“只是普通的精神力透支，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达里厄斯闻言稍稍松口气，“精神疏导室里发生了什么？”
陆星澜手上翻看数据的动作微微一顿，将小五刚刚发过来的那一大串，滔滔不绝控诉荀烨霸道行径的废话自动屏蔽，捡了重点说：
“正常做精神疏导，应该是向导小姐自己……经验不足。”
达里厄斯：“……”
“我觉得或许塔台有必要给她安排一个专门的导师，或者……让她学一些基础的精神疏导课程，定期进行考核。”
穿着黑色制服的指挥官闻言沉默片刻，似是在思考陆星澜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黑塔的状况。
除了林倦之外，黑塔没有别的向导，就连林倦都还是被迫来的。
所以她没有前辈引导。
至于哨兵……这里的哨兵也全是情绪躁动，容易理智失控的疯子，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接受过几次精神疏导。
到哪里去给她找一个导师？
若说求助白塔……
如今白塔里面横空出世一个SS级向导，风头无两，塔台内部各方势力为了林微微角逐不休，隐隐有重新洗牌的趋势。
就连他所在的维尔家族，也因此事犹豫不决。
林微微与林倦的关系也有些难以言说的微妙……
那位尊贵的SS级向导虽没有在明面上表达对林倦的厌恶，但暗地里却授意她身边的追随者将林倦流放至黑塔。
就连星网上的舆论，也几乎一边倒的是对林倦不利的言论。
他如今作为黑塔的最高指挥官，向白塔方要求一个向导给林倦做导师，对方怕是根本不会搭理。
至于说日常学习加定期考核……
达里厄斯思绪停滞片刻。
脑子里一瞬间涌出无数画面，一帧一帧全是少女明亮俏丽的脸，以林倦那懒懒散散的性格，精神恹恹，从早到晚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恐怕也不会满意。
他最终还是摇头否定，“算了，等她苏醒过来再说。”
“也好。”陆星澜点点头，理解他的顾虑。
……
林倦的意识昏昏沉沉。
恍惚中，她感受到一阵短暂的失重，好像被人拦腰抱起，她下意识伸手环住什么。
治疗室内。
仪器在安静的空气里发出嘀嘀的轻轻响。
等她清醒时，那一股熟悉的头痛再次席卷而来，细若游丝，却将她紧紧缠绕。
她将意识沉入精神域中。
这里面还是漂浮着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颜色深浅不一。
最浓烈的那处，翻滚如墨云，静静地悬浮着，缓慢地翻涌、蠕动，像是在消化它之前饱餐的那一顿。
林倦默默靠近些，竟然诡异地感受到了它几乎要溢出来的餍足和喜悦。
林倦：……？
她瞬间想起来。
就是这个鬼东西害她这些天一直头痛，还在她给耿桔做精神疏导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跑出来添乱！
‘你不会是我的精神体吧？’
林倦心底飞快掠过一抹怀疑。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这一团呈现灰黑色渐变的流体物质观察一番。
这东西真的很像一层薄薄的，无法捉摸的雾气，在她的精神域中肆意流动。
‘嗯？你是吗？’
原本翻涌蠕动的黑雾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间装死，静止不动。
片刻后。
它才缓缓分出一小团，在空中拉伸、变形，勾勒出一个线条歪歪扭扭，但是无比清晰且巨大的“?”图案。
林倦沉默了，眯了眯眼，接着问：‘那些黑漆漆的污染物质是你的食物？’
浮在空中的图案一下子消散，然后重新聚拢，还是“?”。
‘我的头痛也是你搞出来的？’
还是“?”。
林倦感觉自己窥到了真相，怒了，‘是不是因为你污染物质吃太多我才头痛？’
图案啪一下子消散，飞快汇入那一大团雾气里藏起来。
不再搭理她。
林倦看它这一副要装死到底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猜到了真相。
彻底怒了，‘你是来整我的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克制？’
‘不是不让你吃，你就不能少吃点？’
‘还在我做精神疏导的时候跑出来添乱！’
黑雾一直在乖乖听林倦训话，直到她的下一句话出来：
‘那些污染物质难道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吗？’
精神体终于有了点反应，连忙在空中比了个超级无敌大大大大大的“?”。
那些污染物质就是很好吃啊喂！
林倦：……
‘行行行，就算好吃那你也不能多吃！’
灰蒙蒙的雾气连忙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x”，默默加快翻涌的速度，想要快速将那些污染物质早点消化掉。
林倦深吸一口气，‘馋死你得了。’
精神体被她这么一凶，再次默默加快了蛄蛹的速度。
林倦简直要被它气没招儿了。
原主之前没有精神体，她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东西相处。
只能自己慢慢研究了……
认命一般，她将意识从精神域中抽出来。
下一刻。
清冽的消毒水气味汹涌灌入鼻腔。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眼皮颤动几下，缓缓睁开，头顶的灯光恍得刺眼，在她眼角氲开两滴生理性泪水。
落入眼中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了。”陆星澜伸手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
林倦轻嘶一声，努力忽略轻微的头痛，表情有些懵，“我这是在哪儿？”
环视一圈屋内的装潢后她快速反应过来，“你们把我送到医疗室了？”
“是，小五觉得你情况不太好。”
“那我没事吧？”
陆星澜轻轻一笑，将她背后的枕头摆好，“没事，只是精神力透支。”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距离你昏迷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黑塔的医疗设备还是很先进的。”
林倦撇撇嘴，不置可否。
黑塔这地方，听起来就有一种独据荒野，鸟不拉屎的偏僻感，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跟她谈什么先进……
门口传来两声规律的敲门声。
“叩叩——”
接着，机器人小五带着晚饭，推开门进来，见到床上的人苏醒，电子屏上顿时绽开一个欣喜的笑容。
“欧～美丽的向导小姐，你终于醒了！”
达里厄斯紧跟在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