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回了，但景舟还是麻木地睁开眼，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随后麻木地起身收拾衣物。
确认自己没缺胳膊少腿后，他转身就准备走人。
一旁早已摆好笑脸、准备打招呼的爱莉希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满是错愕。
直到看见景舟的双脚已经迈向大门，这位粉色妖精小姐终于忍不住了：“怎么了？这么漂亮的粉色妖精陪你待了这么久，你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
景舟阴沉地看着面前张开双臂、想把自己堵在屋里的爱莉希雅。
他抬手搭上对方肩头时，爱莉希雅还心头一甜，下一秒却被狠狠拍开。
“请、你、让开！”
爱莉希雅第一次感到一阵错乱，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又望向那个越发孤寂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
到底怎么了？
“哎呀呀，看来我们的爱莉希雅吃瘪了呢。”
梅比乌斯从阴暗的角落里溜了出来，不知为何，她每次出现时周围总像有圈黑影，倒真配得上“阴暗”二字。
但见到这条“小蛇”，爱莉希雅也顾不上纠结景舟的态度了。
她实在不明白，明明是那么美好的时刻，景舟见到八重樱时为什么会直接上前强吻，然后就倒了下去？
没错，如果不是八重樱半路强行扶住他，他是真的会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再激动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吧？甚至连原本准备主持仪式、早已备好誓词的阿波尼亚，都没来得及开口。
虽然那粗鲁的动作很让人不快，但爱莉希雅向来宽容大度，她当然愿意原谅对方——
一定是景舟见到这么盛大的婚宴，太过惊讶又心急了吧。
可心急到岔气晕过去，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梅比乌斯看着爱莉希雅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你还没看出来吗？那哪是高兴，分明是快撑不住了。”
“哎呀呀，小家伙，连我都忍不住对你产生兴趣了，”梅比乌斯的目光扫过景舟的背影，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你究竟是怎么忍受身边这些笨蛋的？”
景舟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脚步未停，也没回头，语气有些沉闷的说着：“跟你们没关系。”
他想加快脚步离开，梅比乌斯却突然甩动蛇尾，凭空伸出的巨大蛇尾瞬间将他紧紧裹住，猛地拉回两人面前。
随着身体回转，那张原本还算帅气的脸庞上，已经滚下两行热泪。
“求求你们，不要再强人所难了，好不好？”
爱莉希雅看着他流泪的样子，自己眼眶也红了。
她一直以为景舟是冷静自持的，从未想过他会露出这般近乎崩溃的神情。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很激动吗？
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她真的不懂，一点都不懂。
“唉，真可惜，我们的爱莉希雅也有失算的时候。”
梅比乌斯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通过灰蛇的情报网，她早已将许多事纳入掌控，对景舟身上发生的一切，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如今在场所有人里，最了解景舟的，恐怕就是她了——
哪怕是那个粉毛狐狸八重樱也比不上，毕竟当初八重樱还以为景舟是单纯不适，跑去求助那个盲人呢。
开玩笑！
梅比乌斯看着景舟那副像被强迫打针的孩子般憋屈的模样，心底竟莫名动了动，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她可没那么多同情心。
“还想装下去吗？”梅比乌斯盯着他，“你脑子里的那个东西，现在还疼吗？”
其实爱莉希雅从来都不笨，只是有时太过热情，容易忽略细节的变化。
而这种疏忽，对科研学者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更别提景舟身上还藏着她朝思暮想的秘密。
爱莉希雅上前一步，霸道地摁住还想跑路的景舟，单手将他固定在原地，另一只手直接夺走了他一直像护身符般攥着的地藏御魂，完全没顾忌他会不会拔刀反抗。
结果也正如她所料，景舟像个即将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哪怕两眼含泪，也没尝试反抗——
或许他试过用寻常方式挣扎，但在爱莉希雅不讲道理的力量面前，根本无济于事。
爱莉希雅拿到地藏御魂的瞬间，这把明明根本就没使用过的神之键却迅速与爱莉希雅达成了某种奇怪的连接。
这一刻，她终于清晰地看到了景舟脑海中的一切。
天啊！
爱莉希雅惊得张大了嘴巴，却又说不出自己看到了什么。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一团本该随人类意志自由舒展的精神，被硬生生捏成了方方正正的形状，而这“方块”外面，还缠绕着无数像蛛丝又像囚笼的束缚，将那团精神死死按在里面，不让它有丝毫变形！
或许，这就是景舟能一直保持理智的原因。
“还我……把它还给我，求求你。”
景舟终于失控了，他像疯了一样扑上去，试图从爱莉希雅手里抢回地藏御魂。
这是它第一次非自愿地离开自己，他不敢想象失去它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爱莉希雅再次单手将他摁在原地，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地藏御魂，眉目间染上一丝严肃：“景舟！你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景舟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在撒娇般对着爱莉希雅张牙舞爪，却毫无威胁力，“所以把东西还给我呀！”
他似乎完全忘了，这把刀早已与他深度绑定，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召回。
此刻的他，像个失去依仗的孩子，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恐慌。
梅比乌斯看得不耐烦了，她悄悄甩动蛇尾绕到景舟身后，然后——
“怦！”
景舟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你干嘛呀？”爱莉希雅有些生气地嘟起嘴。
梅比乌斯自知理亏，却强装镇定地扭头看向一边：“切，你还没发现吗？他早就快疯了。”
“我当然知道啊，但是……但是你可以温柔一点的。”
爱莉希雅看着昏迷的景舟，语气里满是心疼。
梅比乌斯看着她这副“慈母”模样，也是无奈。
她甩动蛇尾，轻轻勾住景舟仅剩的一只臂膀，将他拖到椅子上，然后溜到爱莉希雅身边，盯着她手中紧握的长刀：“怎么样？把这个给我，我能立刻修好他。”
爱莉希雅看着梅比乌斯那双写满“迫不及待”的眼睛，像只炸毛的猫咪般把太刀抱在怀里，死不松手。
她虽然知道梅比乌斯没安什么好心，却不确定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因为当初现实中的缘故，她一直都觉得梅比乌斯其实都很有道德感的。
“你得先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梅比乌斯无奈地摸了摸脑袋：“好吧，简单点说——这家伙就是个普通人，而且看这样子，道德三观还算正常，只可惜，他一直在强行重构自己的精神防线。”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梅比乌斯瞥了眼昏迷的景舟，语气带着几分嘲弄，“被一群疯疯癫癫的女孩轮番折腾，又是捅刀子又是拖后腿，甚至还想把他捆起来‘办正事’，换谁都得崩溃，你猜猜，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爱莉希雅低头看着手中还在发光的地藏御魂，恍然大悟。
“你猜得没错，”梅比乌斯见她明白了，继续说道，“这孩子八成是靠地藏御魂，把自己的情感模块暂时封印了，才达到这种‘绝对理智’的状态。
但可惜啊，那些发自心底的善良，可不是靠大脑能压住的。
或许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你准备‘惊喜’的前几分钟，给自己下了个思想钢印。”
“什么钢印？”
“还用我说吗？”梅比乌斯挑眉，“无非是‘绝不能被你们这群疯子带偏’之类的吧。”
爱莉希雅脸上的表情一阵变幻，似懂非懂。
梅比乌斯一把抢过长刀，抱着它就像冬眠的蛇见到了猎物般两眼放光，但她还是先履行了承诺，走到昏迷的景舟身旁，将长刀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上，神识探入他的大脑。
片刻后，她啧了一声：“我勒个去，你还给自己装了个冷却装置？”
深入探查后，梅比乌斯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景舟的精神防线太过坚固，连地藏御魂的力量都快压制不住了。
“哎呀，梅比乌斯博士，你该不会不行吧？”爱莉希雅凑过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衅。
梅比乌斯立刻炸毛：“切，这把神之键的原型，还是我提供的参考呢！我怎么可能不行！”
她说着，指尖凝聚起淡淡的光晕，开始引导地藏御魂的力量，试图修复景舟紊乱的精神。
虚幻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昏迷的少年和两个各怀心思的英桀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安静——
或许这一次，她们是真的想“帮”他，而不是再“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