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阵破除,空间恢复稳定,地下酒窖露出了它原本阴森但至少不再诡异的样貌。腐朽的酒架、蒙尘的橡木桶,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陈年酒酸与霉菌混合的气息,构成了这里的主基调。
曹渊收刀入鞘,冰冷的视线扫过刚刚走出迷阵区域的东天阳和安卿鱼,最后落在东天阳身上,淡淡开口:“你引的路?”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能让他主动询问,本身就已说明问题。
东天阳嘿嘿一笑,习惯性地想搂曹渊的肩膀,被后者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只好摸了摸鼻子:“巧合,纯属巧合!曹大佬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就是运气比较好,直觉比较准。”
曹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一个字都不信。但他并非刨根问底之人,只是点了点头:“有用。” 便不再多说,转身朝着酒窖更深处走去,继续履行他开路先锋的职责。
然而,另一道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始终锁定在东天阳身上,让他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是安卿鱼。
从阵眼破碎到现在,这位戴着眼镜的少年天才,目光就几乎没离开过东天阳。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冷静观察,而是充满了炽热的、近乎狂热的探究欲。就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一个物理学家看到了打破经典力学的未知现象。
“东天阳同志,”安卿鱼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从通道顶部渗下的微弱光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关于你刚才‘直觉’性破解空间迷阵的过程,我认为有必要进行更深入的数据采集和分析。这或许涉及到一个全新的、未被记录的超凡能力运用范式。”
东天阳头皮一麻:“呃……安同学,没必要吧?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概率低于亿万分之一。”安卿鱼直接打断他,同时从他那看似普通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结构精巧如同蜘蛛的银白色金属仪器,“这是高精度精神力波动捕捉器。请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保持自然状态,我需要记录你精神力在应对不同环境时的频谱变化。”
说着,那“小蜘蛛”的几只机械腿亮起微光,就要往东天阳身上跳。
“卧槽!等等!”东天阳吓得往后一跳,差点撞到身后的酒架,“安同学,冷静!自己人!我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吓!”
他可是见识过安卿鱼那些奇奇怪怪的发明和研究的,天知道被这玩意儿贴上会不会少块肉或者被读出什么不该读的东西!他识海里的河图洛书和两位妖帝大佬,可是绝对不能暴露的终极秘密!
“放心,这是非侵入式设计,只会采集最表层的公共波段数据,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或隐私泄露。”安卿鱼认真解释道,但那眼神分明写着“你不答应我就自己想办法”。
东天阳头大如斗,他知道被这科学狂人盯上有多麻烦。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诚恳(且欠揍)的笑容:
“安同学,卿鱼大佬!你看啊,咱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对吧?危机四伏,前途未卜,说不定下一秒就又蹦出来个什么厉害家伙。你现在研究我,万一我状态不好,影响了后续战斗,导致任务失败,红缨遇到危险……那多不好,是吧?”
他巧妙地把红缨和任务拉出来当挡箭牌。
果然,提到任务和队友安危,安卿鱼的动作顿了顿,理性压过了研究冲动。他看了看前方曹渊隐约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跃跃欲试的“小蜘蛛”,最终有些不舍地将仪器收了回去。
“你说得对,任务优先。”安卿鱼点了点头,但目光依旧灼灼,“那么,任务结束后,我希望你能配合我进行一系列必要的测试。包括但不限于精神力强度、属性偏向、对特定能量场的反应、直觉触发机制……”
东天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摆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咱们先搞定眼前这摊子事儿!”
他赶紧快走几步,追上曹渊,仿佛离安卿鱼远一点就能安全一点。
安卿鱼看着东天阳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直觉?不,那更像是……一种极高维度的‘计算’与‘推演’。”
“屏蔽所有干扰,直接洞悉本质……类似于‘预言’或者‘全知’的劣化版?”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东天阳,你到底是什么……”
他将“东天阳能力分析(暂定名:高维直觉\/因果干涉?)”建立了一个新的加密文件夹,郑重地存入了自己的数据库。他知道,这个看似嬉皮笑脸的队友,身上隐藏的秘密,恐怕比这个古老酒窖里所有的神秘加起来还要惊人。
接下来的路程,东天阳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探究的目光始终如影随形。他甚至怀疑,安卿鱼是不是连他走路先迈哪只脚、呼吸频率变化都记录了下来。
“造孽啊……”东天阳在心里哀叹,“被这么个家伙盯上,以后还怎么愉快地摸鱼和泡妹子?”
他打定主意,以后在安卿鱼面前,能不用河图洛书就尽量不用,实在要用也得找个更合理的借口……比如,运气?对,就是运气!我东天阳别的没有,就是运气好!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走在前面的曹渊突然停下脚步,右手抬起,做出了戒备的手势。
三人此时已经来到了酒窖的最深处,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空间。这里的酒架早已坍塌,中央位置,有一个用暗红色颜料绘制而成的、直径约五米的复杂法阵。法阵周围散落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不明生物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邪异能量。
而在法阵的中央,一个穿着破烂黑袍、身形干瘦如同骷髅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对着法阵中心一块不断蠕动、散发着浓郁邪气的黑色肉块,进行着某种亵渎的仪式。低沉而扭曲的咒语在空间中回荡。
显然,这就是本次任务的最终目标——那个利用酒窖布置仪式,沟通邪神,制造诡异的古神教徒!
感受到生人的气息,那黑袍教徒猛地转过头,露出一张扭曲疯狂、布满诡异纹路的脸,一双眼睛完全被浑浊的黑色充斥。
“桀桀……又有祭品……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缓缓站起身,干瘦的身体里爆发出不弱于“池”境的邪恶波动!
战斗,一触即发!
曹渊眼神一厉,黑煞刀气已然在周身缭绕。
安卿鱼也暂时收起了对东天阳的研究欲,冷静地分析着法阵的能量结构和敌人的可能弱点。
东天阳看着那恶心的黑色肉块和邪教徒,撇了撇嘴,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金色火苗再次悄然跃动。
“正好,”他心里嘀咕,“拿你试试手,顺便……看看能不能转移一下某位科学狂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