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庆安左拐右转到了一条街上,周遭热闹的景象令她错愕不已。
两边大道被人来人往的行人磨得发亮,层层叠叠的楼阁经营着各种生意。
两侧还有摊贩把担子摆在路边,不曾留下半点儿缝隙。
到了那间店铺面前才显得突兀,四周的铺子都还在敞着大门营业,而眼前这个铺子刷了漆的木门却紧紧闭着。
“来,进去看看。”
庆安掏出钥匙,将门锁打开,扑面而来的则是满屋馨香,这个味道不说苏荷,连乐桃都很熟悉。
他介绍道:“香吧?这里先前儿是做胭脂铺子的。”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果然如此。
再看里面的布局,还维持着原先的样子。黄木打造的展柜摆放得错落有致,磨得透亮的铜镜,材质轻盈的纱幔,无一不透着原东家风格。
苏荷开口,“想来这间铺子,原东家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庆安道:“那可不,是阮小姐亲自打理的,要不是家中出了事,这铺子生意还好着呢。”
苏荷垂眸,她对前东家的事不感兴趣,总之入了官行,自是干干净净的放在牙行等有缘人。
巧了,苏荷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
她正好不知道从哪方面入手,不如将‘海棠’的东西挪到都城。
前儿挑选礼物时她就注意到了,要说都城样样都好,唯独这个脂粉,似乎不如云舒姐做得好。
这间铺子契合度也太高了,很多东西都还可以继续挪用下来,只是制作脂粉的老师傅在榆临,妆娘也在榆临,要想上来恐怕还得费一些功夫。
苏荷饶有兴趣地问:“那找你们那个客商,准备盘下来做什么生意?”
庆安站在门口,指着斜对门儿的那家做成衣的铺子,“诺,那家就是钱老爷的铺子,成衣铺子。”
苏荷疑惑:“你之前不是说他们是对家?什么时候成衣和胭脂也能当对家了?”
庆安小声道:“之前钱老爷有个侄女,在钱老爷成衣铺子外支了个小摊儿,卖些普通脂粉,是钱老爷自己称的对家,别人可不赞同。”
苏荷点点头:“所以,他们家里有人做这个,倒也是符合他们的预期。”
庆安小手一拍:“是了,正是夫人说的这个道理,约莫是想盘下来继续做胭脂铺子。”
“走,回去,签契书!”
庆安眼睛一亮,来活儿了!
回牙行的途中,苏荷与庆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从交谈的口中也知道了不少消息,例如这条街在苏荷看起来地段好,堂子也敞亮,在榆临可算是上乘。
但了解得越多她才知,做生意的街道整整有一百多条街道,其中街道也分为三六九等,今日选的街道只不过是算中下等。
上三等的店铺,那都是高门贵人的私人产业,没点儿关系,普通人都接触不到。
如果说沈家在榆临算个世家,那放在都城不过就是个小官之名,当年的辉煌都随着沈老太爷的身逝而消失,无人撑起名声,只会被逐渐淘汰。
都城,从来不缺有盛名之辈。
回了牙行,只见钱老爷还在和那个羊角胡子掰扯。
庆安一愣,牙行的规矩就是一对一为客商人进差事,师傅接的客人还没办完,是不能接下一位的。
没有差事的管事,盯着苏荷主仆二人进门的瞬间眼冒精光。
庆安连忙小跑到师傅跟前,弓着身子附在他的耳边,将事情始末简单叙述。
钟管事思索了一番,再留意了其余人好奇的目光,他连忙给徒弟使了个眼神。
庆安顿时明白,他深呼一口气,随后又小跑到苏荷说道其中缘由:“按理来说签契书这种事要由主事来办理,但现在我师傅还未完成上一派任务。所以。”
他紧张得搓着小手,眼中带着希冀:“夫人能否让我来代替主事完成交契?”
苏荷眉眼舒展,“当然可以,并且我希望越快越好!”
庆安得到允许,小跑去钟管事跟前拿着腰牌,去大厅主事那边取来公印,再从众多归类铺契中找到相应的地契。
庆安这边做得风风火火,钟管事那边却尤为紧张,生怕他的小徒弟出了半点儿差错。以至于在敷衍钱老爷他们压价时,目光都频频望向这边。
契约没落定前,一切皆有变数,有意向的客人是可以争一争的,毕竟做生意的,也有个先来后到的江湖规矩。
钱老爷实在太磨人了,钟管事并不想将此事透露,相反他还一直斟茶递水,生怕他们感觉到异常。
直到苏荷与庆安彻底走完一切流程,主仆二人都走出牙行了,钟管事才松了一口气。
他估摸苏荷已经走远了,小徒弟庆安都走到了跟前,钱老爷还在喋喋不休:“这样,咱各自退一步,与你周旋十来天,我都累了。押金给压一成,这样总行吧!”
钟管事松了松紧绷的肩颈,面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不行,钱老爷!”
钱老爷也来了脾气,“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我看你就根本不想接待我们。”
他拔高了音量:“换一个管事来,管理租赁商铺的!”
租赁商铺的三位管事纷纷抬起头,看见是他后又默默低下头来,整个牙行虽然竞争大,但好歹是良性竞争,这样的客商,都是大家纷纷避之不及的。
又犟又烦,当初大家就是知道姓钱的脾性不好,才由主事指派到钟管事的头上的,被姓钱的缠上十来天,众人也对钟管事表示同情。
但同情归同情,烂摊子接是没人会接的。
下午的客人少,主事懒懒地抬了抬眸子,凌厉的眼神直逼钟管事,庆安心虚地安抚道:“钱老爷,您先坐下来慢慢谈,还有,要不您再换一家铺子?”
羊角胡男人抬起头:“换什么换?我们就要这家!”
庆安惊觉袖子下的双手起了层细汗,他深知钱老爷兄弟二人都是难缠的人,必定会将此事闹上一番。
但现在他做也做了,就算主事的怪罪下来,他也会独自承担。
庆安上前一步:“钱老爷,你们一直询问的铺子,方才已经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