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钰的一句话,苏仲远记在了心里。
什么花钱认门都是假的,心中的苦闷之处只有他自己清楚。
岳漠的巫蛊和催眠都是花钱极快的东西,前面苏荷出嫁留给自己的一百两和谢承钰孝敬的五十两根本就不够用。
那高人说只要药材用得好,催眠效果就会更好,苏辑安院试中拔得头筹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为何同样的做法,同样的催眠时间,在乡试时却失手了。
自从失手后,都城的信件也断了。
因为苏辑安没得了乡试第一,一切的目标似乎丢失了方向。
当初那人说过,只要听那瞎子的话就可以连中三元,到时候苏辑安定会成为大启的神话。
这才走到榆临,计划就此中断。
都城也再没来过信件,那贵人,仿佛将他们遗忘了似的。
苏仲远是又气又恼,但也抱着一丝希望,毕竟苏辑安还是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他不清楚到底是催眠的效果还是儿子自身的实力。
要说苏辑安的聪明确实异于常人,但这种聪明要想助他成为状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深知普通百姓与贵子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会试上的题,他们这些来自山野的粗人一辈子听都没听过,怎么会做?
所以当初有人向苏仲远递出橄榄枝后,他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就答应了。
那人从未露面,只信件来往,瞎子游医就是他们与都城贵人的联络方式。
瞎子的本事很多,其中最拿手的就是巫蛊和催眠。
只要通过巫蛊术将另一个人的记忆植入苏辑安的记忆,再用催眠术将其融合,久而久之,苏辑安就会觉得那都是自己的人生。
会试前夕,瞎子给苏辑安催眠看试题答案,明明过程很顺利,怎么结果却不如院试?
他私下问过瞎子,瞎子解释道,可能是上面给出的答题并不是今年的考题,所以才导致苏辑安与解元失之交臂。
不过在没有答案的前提下,苏辑安都能上榜,可见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实力。
虽然上面没了指使,苏仲远依旧不会停下给儿子的筹谋。
瞎子劝苏仲远一步一个脚印,既然有了监生之名,何不攒钱去国子监,就当给贵人提前筹备了,以后有需要苏辑安的时候,贵人自会出面。
苏仲远何尝不知,只是那贵人的面自己都不曾见过,单单等着,不知要到何时。
再说国子监,哪里是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上得起的。
不过谢承钰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自己还有个解元女婿,还有个贵门少夫人的女儿。
这样一想,心里就释怀了许多,要说自己不是个富贵命根本不可能的。
两个女婿,一个儿子,都是今科举子,还有一个女婿更是人中龙凤。
只可惜啊,这个大女婿与自己不亲,苏荷若是能像宝萱一样与自己同心,怕是好办了不少。
思及此处,他心中有了成算。
翌日一早,苏仲远就提着一盒酥饼,左右打听才知道了苏荷住在哪里。
他只听过苏荷被沈家分家分出来了,心里盘算着可能也就比寻常人家好些,没成想,新宅院单从外面看起来就十分阔气。
他正想上去敲门,宅门咯吱一声有了开门的响动,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地退到石狮子一旁垂着脑袋,紧紧捏住手中的酥饼仿佛一个路人。
晨风吹得屋檐下的角铃叮当做响,苏荷挽着她的婆母有说有笑。
她身上穿着芙蓉锦缎褙子,头发梳成榆临贵夫人常见的发髻,斜插的碧玉簪子通透莹润,眉眼间是他从没见过的温婉娴静。
苏仲远屏住呼吸,这还是他的女儿吗?
他突然喉咙发紧,却怎么都喊不出苏荷的名字。
当初那个在山村里蓬头垢面,会闹会哭会吼,被他骂了还会梗着脖子反驳的野丫头,如今成了贵门少夫人,解元之妻。
眼前的苏荷笑意盈盈,挽着亲家母亲昵地好像亲生母女。
这让他心里生出一股异样,为什么她不能像与婆母相处的那样与继母相处?
如若她拎得清,何需自己如同一个乞丐站在这里。
婆媳二人聊得起劲,并未察觉一路有人在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
苏荷走在前面与姜秋月商量着:“婆母,你最近就可劲儿与连夫人来往,瞧瞧她们打的什么目的,还有那个容清然,要多留意一下。”
姜秋月拍了拍苏荷的手:“儿媳妇你就放心吧,套话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苏荷点头道:“行,那我就先送你到连家,我再去西街糕点铺。”
婆媳二人上了马车,苏仲远心急不已,还未跟苏荷说上两句。
只是他刚听苏荷说送了姜氏去连家再去西街,这两段路是相反的。
这刚好给了他时间,他打算先去西街候着,正好有亲家在的地方也不好找苏荷谈事。
马车行到连家门口,苏荷昨日说了容清然的事后,姜氏就立马约了连四夫人打叶子牌。
苏荷将一包银瓜子塞到姜秋月的手中:“婆母去吧,顺带放松身心,午时我就来接你。”
她叮嘱道:“您只管玩着开心,顺便打探事情,钱财不重要,儿媳赚得多。”
姜秋月拿着钱袋子笑得灿烂,另一辆马车也如约而至。
“呀!是姜妹妹,你都到了,等等我!咱们一起进去。”
受邀来打叶子牌的李夫人也笑得满面春风,喊着姜秋月也十分亲热。
见有人一起,姜秋月则向苏荷挥了挥手:“儿媳你忙去吧,记得第一个来接我就行。”
苏荷点点头,郑重答应:“嗯,婆母,我会的。”
李氏看了看苏荷又看了看姜氏,有些惊讶:“你与你儿媳关系这么好的吗?”
姜秋月嘴角微勾:“那是自然,这跟自己养的女儿没什么区别。”
李氏大为震撼,随即向姜氏抱怨:“那是你命好吧,我家那个儿媳妇,我真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你是不知道啊……”
二人交谈的声音逐渐远去,苏荷放下车帘,赶往西街继续指挥人打理着自己的糕点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