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风已经带着丝丝寒意。
苏荷站在观澜书院外朝着沈泽的背影挥手：“夫君好好读书，下学了我又来接你。”
她的声音朝气十足，明媚张扬，引得路过的学子们纷纷回头。娘子送夫君来书院的人倒也不少，只是没见过谁家的娘子会在学院外这么大声呐喊。
沈泽身子一僵，低着头加快了脚步，空青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跟在身后频频偷笑。
苏荷目送沈泽进了学院，直至完全看不到身影才打算回家。
乐桃扶着她正准备上马车，余光瞥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竟然是苏宝萱和谢承钰。
谢承钰怀中拿着几本书籍，苏宝萱正给他整理衣衫，两人在一旁浓情蜜意，一看就难舍难分。
腻歪了好一会儿，谢承钰瞧着时间不早了，这才小跑着进了学院，只留下苏宝萱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
“少奶奶，我们回吧。”
乐桃的声音将苏荷的视线拉回，她点头，随后转身进了马车。
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谢承钰不是应该在松昌县读书吗？为什么却出现在了榆临？他身上还穿着观澜书院长衫，说明他也是书院的学子。
“不应该啊……”苏荷摸着下巴思索，难道谢承钰的学识，已经到了观澜书院可以为其破例收的学生了？
在准备送沈泽去学院时，她也打听过观澜书院的大概情况。
观澜书院是榆临最大的学院，里面的老师均是颇有才气和实力，秉承着为国培养栋梁之才的地方。
所以也有个规定，若有实才的寒门读书人，在通过书院的考试则可以被观澜书院所纳，还可以得到书院的各种帮扶。
第二种就是贵门子弟，缴了钱财就直接进去读。
所有学子在里面通过实力进行分级，学院中总共有五级，分别是甲乙丙丁和末级。前四级都有优秀的老师教导，甲级里多数都是成绩优异者，且半数之上的人已是秀才或举人之身，只等磨练学识后再去都城，争一争那状元之名。
还有末级学子，末级则是有钱人家送来学院混日子的，其中榆临四大家族的纨绔子弟都占了一半。
沈泽和沈昭就是那种直接缴了钱就去读书的贵门子弟。沈昭比沈泽去得早，通过小考已经被分配到丙级。而沈泽今日去，必定是从丁级开始，只等下一次小考，才能知晓他的学问在观澜是什么级别。
马车刚稳稳地停在沈府，就看见迎面出门的赵云舒。
赵云舒指挥着下人们往马车上在搬东西，苏荷打眼一瞧，全是日常所需用品。虽然没怎么与赵云舒有过什么交集，但碰上了还是要打声招呼：“大嫂？这是上哪儿去？”
赵云舒回过头，她抑制住心里的难受，面对苏荷的询问客气中带着疏离：“去外面的宅子住上几日。”
苏荷瞧着她依旧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不过一看就知，那眼眶红得分明就是哭过很久的。
“哦，大哥不和你一起吗？”
沈泽说过，大哥夫妻二人很是恩爱，所以苏荷下意识的以为是小两口在沈府受了什么委屈，就想去外面住着。
苏荷无意的询问，像是触碰到赵云舒的心事，她转过身，声音带着些许哽咽：“他，还有事要忙，我，东西收拾好了，五弟妹，我先走了。”
苏荷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
正疑惑她是怎么个事儿呢，她马上就知晓了原由。
刚回到培风院，姜氏就在里屋等着她，她三言两语说明来意。
二房一家要从都城回来，要在榆临住到年后。
二伯沈敬之，在都城任职吏部一职，所管之职便是科考，眼下秋闱已过，他得了上边儿的安排来榆临挑些可提拨的人才。
沈敬之一回来，这个沈家定是门庭若市，不少人上门拜访。老夫人发了话让三房来处理这几日的采购和宴席安排，原本这些活计根本轮不上三房帮忙。
可就在刚刚，沈杨氏最得力的助手赵云舒，收拾东西去自己宅院里住了。
四房和五房那两个都还躺在床上，整天没事儿就嚎叫。那么大个家庭里，突然好像就剩姜氏和苏荷能派上用场。
“您是说，大伯和大伯娘给大哥下药，给大哥房里塞了两个人，然后大嫂亲眼瞧见三个人在一张床上睡？？”
“嗯！”姜氏皱着眉头回答。
苏荷惊得手中的茶点都掉落了一地，怪不得今早一看大嫂红着眼要走。
“你那大伯娘也是个拎不清的，云舒只是嫁进来几年无所出而已…大不了等沈川到了四十再说纳妾之事，何必搞得那么难堪 ……”姜氏话没说完，只摇头叹息。
赵云舒是榆临的赵家二房次女，由着二房长辈是庶子出身，连带着赵云舒的身份也不算高。
沈家大房从商，本就低人一等，两家倒也算门当户对。若赵云舒是嫡出，大概和沈家二房的嫡女一样，都是可以进宫当娘娘的人选。
“那大哥和大嫂会和离吗？”苏荷有些疑惑，出了这些事，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偌大的娘家应是要给赵云舒撑腰的。
姜氏白了苏荷一眼：“大家族里的联姻哪里是因为这些小事就会和离的？他们两个是关乎两个家族，你看着吧，就算沈川不去接你大嫂，她也会回来的。你家二伯一回来，她们赵家读书的子弟都靠着她搭桥牵线呢。”
苏荷沉默了，她不敢想象赵云舒有多绝望。自己的公婆给丈夫下药，她还亲眼撞见事后场景。
赵云舒此番是想出去躲避几天，但接下来因着沈敬之的回来，等到就不是娘家的撑腰，还可能是赵家长辈逼她乖乖回沈府。
苏荷心中叹息，她与之相较，那样出身不凡的赵云舒都落得如此，那她一个既无身份又无价值的农家女，待到有一天沈泽的毒一解，再靠读书走向仕途，那她自己的结果可想而知。
“突然觉得没有背景也挺好的。”苏荷喃喃自语，这样的话，以后出了什么意外她也没什么负担。
这段姻缘不确定的因素有太多，她与沈泽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基础。
在沈府那么久了，苏荷早就知道在这个府邸，并没有温情可言，利益是引领一个家族的向前推进的主要因素。
苏荷心中暗下决定，先前想在沈家有一番作为的计划作废，改为用治好沈泽身体的条件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眼下并不知道这个毒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治好。
但一定要在两人分道扬镳之前，她必须要在沈家得到足够多的好处，至少能让她在榆临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你说什么？”姜氏偏过头询问。
“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