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禾心下一惊,连忙将身子侧过去挡住药罐:“药不都这样嘛,难闻得很。”
“哦,这倒也是……”
秦嬷嬷漫不经心的应着,随后就正如她所说,在准备一些熬煮燕窝的食材。
绿禾见秦嬷嬷没在追问,紧绷的心弦松了一些。
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只是看着药汁愈发浓郁,心中渐渐开始不安。
“绿禾,我这眼神不好,你快来给我挑挑这燕窝中的细碎浮毛。”
秦嬷嬷将沁着水的燕窝递给绿禾,不容她拒绝。
绿禾瞧了瞧汤药,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使唤不动绿禾姑娘了?”
绿禾连忙摇头:“不是,秦嬷嬷,我只是小心着灶上的药。”
秦嬷嬷叹了口气:“要是像以前,府中人多,哪里轮得到我们做这些事,我得了老夫人的安排,不得不做。”
“只是我这把年纪,确实做不来这细致活儿,你就当我老婆子倚老卖老,咱俩换个活计。”
“左右都是为了少夫人的身子着想……”
前面说的一大堆绿禾不以为然,只这最后一句,说到了她的心里。
再一想少夫人的身子真是一碗药喝了下去,又得不多久才能补回来。
的亏沈家的老夫人对少夫人不错,什么好的都没亏着,比大房的夫人和老爷都上心了许多。
也不枉少夫人日复一日地真心侍奉着。
这样一想,反正自己都在跟前看着,也就应了下来。
“那就劳烦秦嬷嬷帮我看着小灶上的药了。”
她接过燕窝,坐在光线好的门前仔细的挑着,时不时回头看着小灶。
秦嬷嬷倒是小瞧她的警惕了,还以为她会去院子中坐着挑,没成想坐在门前儿就挑了起来。
这样一来,她倒有些不好换药了,心里盘算着怎么将这药不送进大房的院子里。
这也不能怪绿禾小心,毕竟那药可不是什么安胎药,等滤了药,那药渣都要找个地方远远的埋了去。
秦嬷嬷看着汤药心急如焚,只恨自己不能撇成两半儿,一半儿去给老太太通风报信,一半儿在这拦着落胎药。
她默默的将炉风口关小了些,好让汤药熬的时间长些。
只是等三碗水的药熬成一碗了,她都没想到办法。
眼看着绿禾那边都快弄好了,心急如焚地她干脆自己滤起了汤药。
“药好了!”
她话落,就用帕子拿着药罐的手柄,正滤着药呢,绿禾回头焦急道:“秦嬷嬷,你放着我来!”
眼看着绿禾快要走近,她尖叫一声,陶罐随之滑落,滚烫的汤药连带着药碗一起掉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
绿禾眼睛瞪得像铜铃。
“秦嬷嬷!”
“哎哟!烫死我了,烫死我了,都怪你,突然喊我一声,让我分了神。”
绿禾还没来得及责怪呢,就被秦嬷嬷倒打一耙,她心中着实苦闷:“我都让你只看着就好,没让你滤药汁呢……”
秦嬷嬷龇牙咧嘴,拔高音量:“你应了我换活计,我自然得做好,最怕你们小姑娘说我们年纪大的占你们便宜,你……”
她话锋一转,“哎哟喂,我脚被烫着了,快去给我请大夫。”
绿禾一听请大夫,顿时慌了神,普通人闻不出来药的门道,大夫的鼻子那可灵性,可不能请大夫。
她蹲下身子,将秦嬷嬷扶到一边检查,脱了鞋袜,确实被烫红了,还好冬日穿的厚实,并没有很严重。
绿禾回头看了下药渣,这个可不能留在这里,以免落下把柄。
“嬷嬷我先取些冰水给你敷着,等我收拾完了,再带你去看大夫。”
秦嬷嬷没多做为难,毕竟药都打翻了,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她点点头,“绿禾你放心,是我老婆子自己打翻的,我不会去少夫人跟儿前告状的,请大夫我也是自己给钱,我断不是那种讹人的。”
绿禾扯了扯嘴角,怎么说得好像是自己的错,要不是药有问题,告状的应是自己。
她还大度上了……
看着绿禾脸色僵硬,秦嬷嬷又作势喊了几句疼。
龇牙咧嘴的模样让脸上的沟壑十分明显,她在心中考量自己方才演得是否浮夸。
绿禾心中苦闷,只得低头收拾着药渣陶罐,同时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是有私心的,她怕夫人一碗药下肚,发生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
只有等安顿好秦嬷嬷,再找少夫人禀报。
乔婉玉在卧房等了几个时辰,等来的却是捧着一碗燕窝的绿禾。
“这?”
她看着燕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药呢?”
绿禾绞着衣角认错,将下午的事情说了个完全。
乔婉玉听了只觉造化弄人,当初那个孩子她想方设法地想留下,却被人一碗落胎药灌下去。
这个孩子不想留,却……
她摆了摆手,“罢了,现在天色已晚,你明日再去开副药吧。”
“到时候寻个人少的时候再去煎吧。”
绿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应着。
她正准备退下,乔婉玉喊住。
“对了,今日三弟妹与我说,这月十五,去‘蟾宫折桂’领银子,你可别忘记了。”
绿禾转过身,将此事记在心里。
自三房的少夫人苏荷接手‘蟾宫折桂’,每月的十五都会去领一份月钱,再加上外盘的两间小铺子,每月的盈利加起来,她与少夫人的小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都城的大房这两月也会按时捎来日常所需的银钱。
如果没了七殿下隔三差五的叨扰,这便是向往的生活。
可谓最怕想什么来什么,绿禾退下的一瞬间,房门上多了一支从暗处射来的短箭。
离她不过半米的距离,短箭呼过的风都还在周边停留,让绿禾心有余悸。
她连忙取下,左右望了望,还好沈家的下人少了许多,少夫人的内院只有她一个丫头,不然这样的传信方式,迟早被人发现。
绿禾匆匆关上门,将信件递给乔婉玉。
她打开一看,眉头紧皱,脸色异常难看。
信件上只写了几个字。
“明日未时,天香楼地字号房。”
没有事件,也无缘由,却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