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圈乳白色的能量冲击波缓缓消散在潮湿的夜空中,带走的不仅是逼近的敌人,似乎也将院落里所有的声音一并抽空。死寂,如同沉重的帷幕骤然落下,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固执地敲打着瓦片和地面,混合着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韵,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陈远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一股腥甜。那超越极限的能量爆发几乎抽空了他的精神与气力,经脉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甚至来不及调息,目光便死死锁定了那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魁梧身影。
“赵虎!”
他嘶哑地低吼一声,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膝盖重重砸在浸满雨水的冰冷石板上,溅起一片混着血色的水花。
几乎同时,苏清月也从藏身的廊柱后冲出,平日里沉静如水的面容此刻写满了惊惶与决绝。她不顾满地狼藉和可能残存的危险,提着药箱,跌跌撞撞地跑到赵虎身边。
“虎子……撑住!”陈远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怕加重伤势,最终只能紧紧握住赵虎一只冰冷而粗糙的大手。那手曾经充满了力量,能开硬弓,能挥重刀,此刻却软绵绵的,毫无生气。
苏清月已经跪倒在另一侧,她的动作快得带起了残影。手指迅速搭上赵虎颈侧的脉搏,触手之处,皮肤湿冷,那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小心地,用几乎不会造成任何额外伤害的力道,试图检查赵虎背后的伤势。仅仅是轻轻掀开破碎的皮甲边缘,一股皮肉焦糊混合着内脏破裂特有的腥气便扑面而来。借着摇曳不定的火把光芒,可以看到他后背心位置有一个触目惊心的焦黑掌印,周围的衣物和皮肉都已碳化,甚至能隐约看到下方碎裂、塌陷的骨骼轮廓。
“不行……不能动他!”苏清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迫自己保持医者的冷静,“胸骨……至少断了三根,内腑……内腑恐怕都……”她说不下去了,迅速打开药箱,取出她视若珍宝的、用玉瓶盛放的“九转还魂丹”,这是苏家秘传的保命圣药,能吊住将死之人最后一口气。她撬开赵虎紧闭的牙关,将丹药小心翼翼送入他舌下。
她又拿出最好的金疮药,但那焦黑塌陷的伤口,让她不知该从何下手。寻常外伤药,对于这种蕴含着诡异腐蚀性能量、并由内而外爆发的伤势,效果微乎其微。
阿青和几名浑身浴血、带着轻伤的护卫也围拢了过来,他们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赵虎,这个平日里如同铁塔般、总是冲在最前面的汉子,此刻却像破碎的玩偶般躺在那里。悲痛、愤怒、还有一丝兔死狐悲的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每个人的心。阿青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而不自知。一名年轻的护卫忍不住别过头去,肩膀微微抽动。
陈远握着赵虎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点点残存的体温正在不可逆转地流失,生命的火焰正在急速黯淡。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与赵虎相识以来的种种画面——死牢初遇时的警惕,共破案件时的信任,南下路上的插科打诨,以及他无数次挡在自己身前那毫不犹豫的背影……
“虎子……”陈远又低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与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混在一起。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力”,即便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在面对伙伴生命流逝时,却似乎依旧束手无策。
苏清月徒劳地试图用银针刺激赵虎的几处命门大穴,但反馈微弱得让她心寒。她抬起头,看向陈远,眼中充满了绝望与询问。常规的医术,已然回天乏术。
赵虎的生命,悬于一线,而那根线,细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只剩下雨声,和众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