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寨内的战斗已呈白热化。赵虎一马当先,手中朴刀舞得泼水不进,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破风之声,将试图阻拦的漕帮匪徒逼得节节败退。他手下的护卫们亦是精锐,三人一组,背靠背结成简易战阵,刀光闪烁间,不断有匪徒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木质栈道和浑浊的河水。
然而,这水寨构造极为刁钻,依托磁山岩壁和天然水道修建,亭台楼阁与栈桥错综复杂,无数条狭窄的水道如同迷宫般贯穿其中。匪徒们熟悉地形,利用拐角、窗口甚至水下进行偷袭,仗着地利负隅顽抗。战斗一时陷入胶着,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就在赵虎一刀劈翻一个从水下突然钻出、手持分水刺的匪徒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位于水寨深处、一座较为高大的竹楼后方,一道矫健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解下一艘轻便小船的缆绳。那人身形魁梧,穿着不同于普通匪徒的锦缎短褂,腰间佩着一把镶有宝石的弯刀,正是漕帮的首脑——人称“翻江龙”的蒋魁!
“想跑?”赵虎心中冷哼,正要提气追击,却被三四名悍不畏死的匪徒拼死拦住去路。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陈远清冷而沉稳的声音透过喊杀声,清晰地传入赵虎耳中:“赵虎,左前方那个岔口,堵住!他必经那里!”
陈远一直站在一处地势稍高的栈桥上,并未直接参与厮杀,但他的大脑却比任何人都要忙碌。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速地掠过每条水道的水流速度、方向,观察着风力对小型船只的影响,并结合水寨的整体布局,在脑海中瞬间构建出立体的动态模型。蒋魁解缆、登船、撑篙的动作,以及小船入水后那瞬间的偏移角度,都成了他计算的参数。
他指出的那条岔口,是两条水道的交汇处,一条宽阔但绕远,另一条狭窄却直通寨外暗河。以蒋魁的老辣和急于脱身的心态,他必定会选择那条看似冒险实则最近的狭窄水道!而那条水道在前方恰好有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弯,水流在此处会因惯性产生一个微弱的、指向外侧的推力。
“动手!”陈远对身边两名手持灰布包裹的护卫下令。
两名护卫早已准备多时,闻言立刻运气于臂,将手中沉甸甸的灰布包裹奋力投向蒋魁小船前方约丈许的水面。包裹在空中划出弧线,“噗通”两声,精准地落入预定位置。
下一刻,惊人的景象发生了!
那灰布包裹入水即散开,露出里面白色的粉末——正是生石灰!生石灰(cao)遇水(h?o)瞬间发生剧烈化学反应:cao + h?o → ca(oh)? + 热量!
“嗤——嘭!”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落点处的水面猛地沸腾起来,大量白色的浓烟(水汽和氢氧化钙粉尘)伴随着刺鼻的碱性气味冲天而起!反应释放出的巨大热量让周围的水温急剧升高,甚至冒起了细密的气泡。白色的烟尘与水汽混合,迅速弥漫开来,将那一段狭窄的水道变成了一个沸腾的、灼热的、目不能视的死亡区域!
蒋魁的小船正借着水势冲向岔口,根本来不及转向,一头扎进了这片白雾之中。
“啊!烫!我的眼睛!”蒋魁凄厉的惨叫声立刻从白雾中传出。灼热的水汽扑面而来,让他感觉像是被滚水浇淋,裸露的皮肤瞬间通红起泡。更可怕的是,氢氧化钙粉尘随着呼吸侵入他的口鼻,强烈的刺激性让他剧烈咳嗽,几乎窒息。白色浓烟完全遮蔽了视线,他如同无头苍蝇,小船在沸腾的水面和混乱的气流中剧烈摇晃、打转,船底不时传来被水中翻腾的石灰块撞击的闷响。
他拼命想要稳住船身,冲出这片可怕的白雾,但失去视觉和方向感,加上呼吸困难的痛苦,让他的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小船非但没有前进,反而在混乱中撞上了旁边的岩壁,差点倾覆。
就在他狼狈不堪、心神俱裂之际,赵虎已然解决了拦路的匪徒,如同大鹏展翅般从栈桥上一跃而下,精准地落在蒋魁那摇晃不定的小船上。刀光一闪,赵虎用刀背重重敲在蒋魁的手腕上,将其弯刀击落,随即像拎小鸡一样,将这位称霸镜湖多年的“翻江龙”从弥漫的石灰烟雾中提了出来,重重摔在坚实的栈道上,几名护卫一拥而上,将其捆得结结实实。
匪首被擒,剩下的匪徒眼见大势已去,顿时失去了斗志,纷纷弃械投降。
弥漫的白色烟雾渐渐被湖风吹散,露出那段恢复平静却一片狼藉的水道。陈远缓缓走下栈桥,面色平静,仿佛刚才那逆转战局的“仙法”只是随手为之。唯有他眼中闪烁的、属于现代科学的理性光芒,证明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知识对蛮力的又一次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