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压抑着京城。但在几处不为人知的角落,与时间赛跑的准备正在悄无声息却又高效地进行着。萧景琰的决心已下,“李代桃僵”之计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箭在弦上,容不得半分差错。
赵虎的暗影:
城西一处废弃的染坊地窖,成了临时的指挥所。赵虎褪去了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痞气,面色冷峻如铁。在他面前,站着八条精悍的汉子,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稳,这些都是他多年来培养的、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核心力量,其家眷皆在赵虎势力的暗中庇护之下,忠诚度毋庸置疑。
“废话不多说,”赵虎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金石之音,“明日子时,天牢西北角,我们要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目标,顾云顾大人。行动代号,‘烛龙’。”
他迅速分配任务:两人负责在指定位置精准引燃火油,制造混乱的同时,必须控制火势初期蔓延方向,为救援创造窗口;三人负责切断天牢外围特定区域的警讯传递;另外三人,则由他亲自带领,直扑目标囚室,完成替换与撤离。
“记住,我们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火起为号,行动必须快、准、静!成功后,按三号路线撤离至‘安全屋’。”赵虎目光扫过众人,“此事关乎大人性命,亦关乎我等身家性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众人无声抱拳,眼神决绝。
与此同时,通过特殊渠道,数桶气味被特殊处理过的火油和助燃物,已被伪装成运往刑部仓库的“灯油”,悄然囤积在天牢外围的一处杂物房内。而一具刚从乱葬岗寻来的、与陈远身高体型相仿的年轻死囚尸体,也被秘密运至染坊地窖,由擅长此道的老手为其换上精心仿制的囚服,并将一枚足以以假乱真的玉佩赝品,谨慎地系在其腰间。
阿青的守护:
陈远那已被查封的旧官署内,烛火在窗纸的严密遮挡下摇曳。阿青眼圈泛黑,却毫无睡意。他面前的书案上,堆满了这数月乃至更久以来,他与陈远共同积累的心血——记录着各种验尸手法、化学反应、物理原理的笔记;描绘着“轮回之眼”符号不同变体的图样;涉及雍州古墓、东宫巫蛊等大案的卷宗副本与分析手札;甚至还有陈远口述、他记录的关于“细菌”、“微生物”等匪夷所思概念的只言片语。
这些纸张,是知识的结晶,是真相的碎片,更是陈远存在于此世的独特印记,绝不容有失。
阿青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分门别类,用防潮的油纸仔细包裹,再放入大小不一的铁皮匣中。他挪开书房角落一个沉重的书架,露出后面墙壁上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砖石。轻轻按压机括,砖石弹开,里面是一个深邃的暗格。他将铁匣逐一放入,直至塞满,然后恢复原状,不留一丝痕迹。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将最重要的珍宝埋藏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苏清月的托付:
太医署值房,灯火同样未熄。苏清月面前摆满了瓶瓶罐罐和研磨工具。她神情专注,指尖稳定地称量着各种药材。曼陀罗花粉、乌头碱提取液、以及其他几味药性猛烈却能相互制约的辅药,在她手中以精确的比例混合、研磨、焙制。
她正在配制的,是一种极为凶险的“龟息散”。此药服下后,能在极短时间内令人气息奄奄,脉搏几近于无,身体冰冷,进入一种深度的假死状态,若非医术高超者仔细探查,极易被误认为真正死亡。这是为陈远准备的最后一道保险,若撤离过程中出现意外,遭遇盘查,此药或可争得一线生机。
终于,一小包淡灰色的药粉配制完成。她将其装入一个不起眼的瓷瓶,仔细封好。天色微明时,她悄然来到与赵虎约定的交接点,将瓷瓶郑重交到对方手中。
“赵大哥,此药凶险,万不得已时方可使用。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必须服下解药,否则……”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忧虑清晰可见。
赵虎重重点头,将瓷瓶贴身收好:“苏姑娘放心,俺晓得分寸。定会护得大人周全!”
三方力量,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完成了最后的准备与集结。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然撒开,只待子时三刻,那决定命运的火焰燃起。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生死。这是一场与权力、与时间、与命运的豪赌,筹码,是陈远的命,也是他们所有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