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刑部为他安排的临时值房,陈远仔细回味着李明辅最后的疯话。“断了别人的财路,毁了别人的棋子”——这暗示李明辅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他所贪墨的款项,是否有一部分流向了别处?那个与他勾结的木材行王掌柜,恐怕也不仅仅是个普通商人。
这让他联想到自己穿越伊始背负的“顾云渎职枉法案”。那个案子,是否也如同柳明案一样,表面之下藏着更深的阴谋?自己这个“顾云”的身份,到底卷入了怎样的旋涡?
正当他沉思之际,门外传来通报,四皇子萧景琰到了。
萧景琰依旧是一身常服,但眉宇间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与冷峻,多了些许温和与赞赏。他挥手让韩青等护卫退下,值房内只剩下他与陈远二人。
“顾先生,此案你做得很好。”萧景琰开门见山,语气诚恳,“不仅洗刷了柳明的冤屈,揪出了伪善之徒,更让本王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他指的,自然是陈远那套基于实证和逻辑的断案方法。
“殿下过誉,草民只是尽本分而已。”陈远躬身道。
“本分?”萧景琰微微一笑,“你这‘本分’,可是让整个刑部和大理寺都为之震动啊。如今京城上下,都在传扬你‘顾提刑’白骨辨冤的神奇手段。”
陈远保持沉默,他知道萧景琰还有后话。
果然,萧景琰踱了一步,看着窗外,语气变得有些深沉:“顾先生,你可知,如今朝堂之上,积弊甚多。刑狱之事,关乎国本,却往往沦为党同伐异、倾轧构陷的工具。如你这般,能以超然物外之姿,凭证据与逻辑断案者,凤毛麟角。”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远:“本王欲在提刑司下,特设一‘察疑院’,专司复核各地疑难冤狱,由你主理,秩比六品,直属于本王。你可愿意?”
这是一个正式的招揽,并且给予了相当的权限和地位。相比于之前戴罪立功的利用,此刻的萧景琰,展现出了更多的信任与倚重。
陈远心中迅速权衡。接手,意味着正式踏入大晟王朝的权力体系,拥有更大的平台去实践自己的理念,也能更好地调查“顾云”旧案及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但同样,也意味着更深地卷入皇子间的争斗,彻底站在了太子一党的对立面。
然而,他有得选吗?从他穿越而来,顶着“顾云”的身份那一刻起,恐怕就已身不由己。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掌控。
他深吸一口气,撩袍跪地,行了一个正式的官礼:“臣,顾云,谢殿下信任!必当竭尽全力,明辨是非,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这一刻,他不再自称“草民”,而是称“臣”。这代表着一种认同与归属。
萧景琰满意地笑了,亲手将他扶起:“好!顾先生请起。从今日起,你我便同心协力,肃清这刑狱之中的魑魅魍魉!”
一场心理的攻防,在无声中完成。萧景琰看到了陈远的价值,给出了足够的诚意。陈远审时度势,接受了这份招揽,选择了在这个时代扎根。他们的关系,从单纯的利用与被利用,开始向更稳固的盟友方向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