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喧闹像被掐断的琴弦,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声音看过来——林野攥着铁棍站在人群外,头发乱蓬蓬的,裤脚还滴着水(水牢里沾的),左腿走得不算稳,却每一步都踩得很沉,眼里的冷光像淬了冰,直直盯着高台上的沈锐。
沈锐手里的大米袋“啪”地掉在地上,白花花的米粒撒了一地,他脸上的得意僵住了,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随即又扯出凶相:“林野?你居然敢逃出来!大家快离她远点!她带病毒,沾着就死!”
人群真的往后退了半步——有人皱着眉打量林野腿上的纱布,有人偷偷往高台上看(等着沈锐拿主意),还有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攥紧了手里的斧头,一副“她敢过来就砍”的架势。林野没管这些,径直往高台走,刚才跑过来时,她已经缓过了点劲,指尖的麻意轻了,胸口的闷也散了大半。
“拦住她!别让她靠近沈哥!”刀疤脸最先反应过来,冲巡逻队喊了一声,两个队员立刻冲过来,手里的铁棍对着林野的胸口戳——他们没敢真打,大概是怕“病毒”沾到自己。林野没躲,也没挥手里的铁棍,只是盯着队员腰上的皮带扣,心里轻轻“捏”了一下。
两个队员的皮带突然同时崩开,裤子“哗啦”滑到膝盖,两人慌得赶紧伸手提裤子,铁棍“哐当”掉在地上。人群里有人“噗嗤”笑出声,刚才的紧张感散了不少,看林野的眼神也从“怕”变成了“疑惑”——带病毒的人,哪有心思耍这种“小把戏”?
沈锐的脸彻底黑了,从高台上跳下来就想跑——他看出来林野的超能力比之前强了,怕了。可林野早盯着他了,没等他跑两步,意识就“抓”住了他的右臂——就是这条胳膊,73天前把她推下高楼;就是这只手,刚才把阿澈像垃圾一样扔进水牢。
“想跑?”林野的声音传遍广场,每个字都咬得发狠,“沈锐,73天前你推我下高楼挡丧尸,今天我废你这条胳膊,算便宜你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收紧控物——“咔嚓”一声脆响,像树枝被生生折断,又尖又利,在安静的广场上听得清清楚楚。沈锐的惨叫瞬间炸开来,比丧尸的嘶吼还难听,他抱着右臂倒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右臂以诡异的角度垂着,黑红色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溅在撒落的大米上,红白混在一起,看着又恶心又解气。
“杀人了!她杀人了!”沈锐疼得疯喊,想煽动人群,可这次没人动——刚才笑出声的花衬衫男人往前走了两步,盯着沈锐的右臂,又看了看林野,小声说:“没杀人,就是断了胳膊,再说……谁知道是不是他先惹的人家?”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也跟着小声议论:“沈锐刚才分粮,就给前排的人扔,后排的啥都没看着”“我昨天还看见他偷偷把罐头塞给巡逻队的人”“他说人家带病毒,可人家看着好好的,没像染病的样子”。
林野没管地上打滚的沈锐,转头看向物资库——那是间铁皮顶的大屋子,门是厚铁皮做的,锁得死死的,沈锐刚才就是从里面往外扔粮。她记得阿澈说过,磐石基地的物资是“按劳分配”,可沈锐却把粮藏在里面,只敢给亲近的人分,连底层的老人小孩都没份。
“大家说,物资是不是该敞开分?”林野喊了一声,声音不算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没人说话,却有个穿补丁衣服的老太太颤巍巍地举了举手:“该……该分,俺家小孙子三天没吃东西了,沈锐说俺们没干活,不给粮。”
“对!该分!”花衬衫男人跟着喊,“他藏着粮自己吃,凭啥!”
人群的情绪被勾了起来,都跟着喊“分粮!分粮!”。林野盯着物资库的铁皮门,意识集中——比控钢筋简单,这门是薄铁皮做的,还没她之前拼刀的钢筋硬。她轻轻“扯”了一下,铁皮门“哗啦”一声被拆成碎片,散落在地上,仓库里的物资全露了出来——堆得像小山的大米、压缩粮、罐头,还有几箱没开封的矿泉水,比林野这辈子见过的物资都多。
“敞开分!”林野指着仓库,“老人、小孩、受伤的先拿,能干活的往后排,每人都有份,谁都别抢,谁抢就赶谁出基地!”
人群瞬间炸了,没人再管“病毒”的谣言,都涌去物资库分东西。花衬衫男人还主动站在仓库门口维持秩序:“老人小孩先来!别挤!都有!”穿补丁衣服的老太太颤巍巍地拿了小半袋大米,又给身后的小孩塞了罐水果罐头,笑得满脸皱纹:“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刀疤脸和剩下的巡逻队员站在旁边,脸色发白,没敢拦——沈锐倒在地上没人管,人群都站在林野那边,他们要是拦,就是跟所有人作对。
“你……你等着!我找首领去!”刀疤脸撂下句狠话,想往办公楼跑,可刚跑两步,就被人拦住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胳膊上有道长长的刀疤,眼神很利,身后跟着两个穿蓝色制服的人。
“不用找了,我来了。”军大衣男人的声音很沉,目光扫过地上的沈锐、敞开的物资库,最后落在林野身上,“你就是林野?”
林野点头,心里猜这就是磐石基地的首领张叔——阿澈说过,首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胳膊上有刀疤。张叔没看地上的沈锐,也没问“病毒”的事,反而指着仓库:“这物资,是沈锐私藏的?”
“是。”林野刚说完,花衬衫男人就凑过来,指着沈锐:“张叔!沈锐不仅藏物资,还造谣说林野姑娘带病毒,刚才还让巡逻队射麻醉针!那小孩就是替林野姑娘挡的针,现在还晕在那边呢!”
张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林野赶紧跑过去,把靠在矮墙后的阿澈抱过来,少年还没醒,眉头还皱着。张叔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阿澈的脉搏,又看了看他胳膊上的麻醉针孔,脸色沉了沉,转头对身后的人说:“把沈锐和巡逻队的人都关起来,按基地规矩审——造谣、私藏物资、故意伤人,一条都别漏。”
两个蓝色制服的人立刻上前,把还在打滚的沈锐和脸色发白的刀疤脸架起来,拖了下去。沈锐还在喊“张叔我是被冤枉的!是林野害我!”,可没人理他,连之前跟他亲近的巡逻队员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广场上的人还在分粮,说说笑笑的,没人再提“病毒”的事。张叔看着林野,又看了看她刚才拆铁皮门的手,突然笑了:“姑娘,你这能力,比我们基地所有巡逻队员加起来都强。我老了,管不动基地了——你愿意来当这个‘负责人’,替我守着这地方,守着这些人吗?”
林野愣了愣,没敢信——她刚来基地,还是被“通缉”的人,张叔居然让她当负责人?阿澈还晕在她怀里,少年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像是睡安稳了。林野低头看着阿澈的脸,又看了看广场上笑着分粮的人——老太太给小孙子喂罐头,花衬衫男人帮受伤的人搬水,没人再像以前那样,怕被抛弃、怕没粮吃。
这就是她想要的安稳,是她从被推下高楼那天起,就盼着的日子。
“我当。”林野点了头,声音很稳,“但我有规矩——第一,不准随便抛弃队友,不管是受伤的还是残疾的,都不能扔;第二,物资按劳分配,但老人、小孩、残疾人,就算不干活,也得给够吃的、够喝的;第三,谁再造谣、害人,不用审,直接赶出基地。”
张叔笑得更欢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就按你说的来!以后这基地,你说了算!”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有人喊“林姑娘好样的!”,有人喊“以后就跟着林姑娘活!”。林野抱着阿澈,慢慢走到广场中间——阳光落在她身上,暖乎乎的,比在医院躲命时的夕阳暖,比在隧道练刀时的天光暖。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阿澈,又看了看敞开的物资库、笑着的人群,心里的沉郁终于散了——她不再是被推下高楼的弃子,不再是被通缉的“病毒携带者”,她能护着要护的人,能定自己想定的规矩,能让这片末日里的人,都有底气活下去。
阿澈在她怀里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林野,小声问:“林野……咱们……没死?”
林野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很轻:“没死,咱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