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农机厂先后发生了两件大事,高层震怒,厂里气氛紧张低迷。
第一件是车间赌博事件。
有人给厂长办公室门缝里塞了一封举报信,指出生产车间有人聚众赌博,数额不小,严重败坏厂风厂纪,影响生产安全。
厂长大发雷霆,立刻召来保卫科李科长,下了死命令:给我秘密地查,但必须一查到底!证据确凿的,有一个算一个,绝不姑息!
没过多久又爆出了第二件大事——农机厂在季度物资盘点时,发现库房短缺严重!
不仅是一些边角废料,连好几套崭新的进口轴承、成卷的铜线、特种钢件都不翼而飞。
有内贼!干部会议上,厂长拍了桌子,脸色铁青,保卫科给我彻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蛀虫揪出来!
保卫科的人频繁出入各个车间科室,谈话、核对记录,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全厂上下顿时风声鹤唳。
尤其是处于风暴眼的生产车间,最近几天更是人心浮动,各种猜测在人群里飞速传播。
经常在车间赌博的那几个人一下就慌了神,找到了生产车间主任赵大勇,这是他们的头。
“妈的!肯定是有人盯上我们了!”赵大勇在车间的小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开除!这意味着他们不仅会丢掉铁饭碗,还会背上一个不光彩的名声,以后在县里都难抬头。
“会不会是……技术科那个辛遥?”一个赌棍疑神疑鬼地猜测,“之前他们一块玩的时候,被她看到过……”
“对!肯定是她!”赵大勇咬牙切齿,眼中闪过狠毒,“这丫头片子,仗着有点本事,谁也不放在眼里!肯定是她想在领导面前表现,拿我们开刀!”
一伙人犹如困兽,生怕辛遥把他们都供了出来。
张晓燕敲开了赵大勇办公室的门,她是赵大勇的外甥女,不然也弄不到办事员这么清闲体面的工作。
赵大勇他们赌博、偷物料的事情,她都门儿清,毕竟舅舅也给过她不少好处。
“舅舅,我知道怎么对付那个辛遥。”
“厂里不是正好在查丢东西吗?咱们也来个举报,把她变成贼,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她凑近几步,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利用辛遥负责项目、确实领用过贵重材料的便利,写匿名信诬告她偷窃倒卖!
只要把她搞臭,让她自身难保,那她说出来的话就没人会信。
还可以借此把水搅浑,让保卫科忙于调查辛遥,从而放松对赌博案的追查。
赵大勇一听,皱起了眉头:“咱也没证据啊?最后还得放出来。”
“那怕什么,只要风声传出去,她一个小技术员,还是个女同志,就得不了好!”
赵大勇眼睛顿时亮了,这倒是真的!
只要操作得好,准保叫她脱层皮。
这简直是一箭双雕,既能报复“举报者”,又能转移视线,保护自己!
“好!就这么干!”赵大勇一拍大腿,当即拍板。
一天后,一封匿名举报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保卫科长的办公桌上。
信里的内容,令人跌破眼镜——
尊敬的厂领导:我反映技术科辛遥同志的可疑行为。她经常下班最晚,且独自留在车间。
据观察,本月七日、十五日晚上,她离开时,随身携带的帆布工具包都显得异常沉重、棱角分明,与平日只装图纸书籍时形态不同。厂里丢失的轴承、铜料尺寸不大,正方便夹带。
此外,她一个年轻女同志,却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进口梅花牌手表,表盘侧边有一道细微划痕。其经济状况与收入严重不符,强烈建议组织对其重点审查!
这封信,字字诛心,细节详尽得令人心惊。
调查首先在悄无声息中展开。
保卫科的人先是地找技术科的人聊天。
林枫被请到了保卫科的小会议室。
林枫同志,别紧张,就是例行了解情况。
保卫科长语气平和,辛遥同志平时工作表现怎么样?
非常出色,勤奋,有想法。林枫回答得毫不犹豫。
保卫科长点点头,听说她经常加班到很晚?你了解情况吗?
项目任务重,我们一起加班讨论是常事。
那她下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随身带的东西多不多?
问话的干事语气依旧随意,眼神却带着审视。
林枫心里一紧,意识到了什么:她都是带图纸和资料……
有人反映,看到过她包里装着类似金属零件的东西,哐当响,有这回事吗?
绝不可能!林枫断然否认,她那帆布包根本装不了重物,而且她非常爱惜图纸,绝不会和金属零件混放!
别激动嘛,林枫同志。保卫科长摆摆手,我们就是了解情况。对了,听说你和辛遥同志私交也不错?
我们是同事。
仅仅是同事?旁边的干事意味深长地插了一句,厂里有些关于你们关系过密的传言,希望你不要因为个人感情,影响了对事实的判断。
林枫的脸瞬间涨红了,既愤怒,又无奈。
另一边,乔娜娜在资料室也被两位女干事“随口”问起。
“娜娜,你跟辛遥最好,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经济上?”女干事语气亲切。
乔娜娜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摇头,语气带着维护:“没有!辛遥她人特别好,就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从来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那她手上那块进口手表,挺贵的吧?你知道是哪儿来的吗?”
乔娜娜想起辛遥曾幸福地跟她提过这手表的来历,立刻答道:“那是她对象送的订婚礼物!辛遥很珍惜的!”
“哦?对象送的啊。”女干事点点头,却又抛出一个问题,“那……有人反映看见她晚上从车间离开时,包里好像装着挺沉的东西,不像图纸。你们关系这么好,她没跟你提过?”
乔娜娜反应过来后,气得眼睛通红,想要拍桌子骂人,却被身边的老师傅拉住,低声劝道:“娜娜,别蹚这浑水,现在说不清……”
她忍了又忍,最终摇了摇头。
女干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追问,只是合上了笔记本:“好,我们了解了。你先去忙吧。”
问话持续了几天,各种流言开始在厂里发酵。
辛遥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一些平日里还算友善的同事,也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她知道,风暴正在酝酿。
终于,她被正式请到了保卫科。
问询室里,灯光有些刺眼。保卫科长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匿名信的内容,尤其强调了7号、15号晚间工具包异常沉重,以及进口梅花表侧边有划痕这两个细节。
辛遥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冰凉。
对方竟然连她手表上不显眼的划痕都知道,显然是近距离仔细观察过!
这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