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萤石散发着恒定而冰冷的光。菊玄泽盘坐于石台前,台面上摆放着他刚刚从庶务殿用五点贡献兑换来的制符材料——十张质地粗糙、泛着灰黄色的劣等符纸,一小罐用低阶魔物血液混合某种矿物粉末调制的基础符墨,以及一支笔毛略显参差、笔杆只是普通硬木的符笔。
这点东西,花掉了他贡献点余额的近半。营地资源的匮乏与昂贵,可见一斑。
他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先拿起一张符纸,指尖灵力微吐,仔细感受着其材质和灵气(或者说魔气)的通导性。结果令人失望,这符纸质地不均,内部杂质颇多,对灵力的承载能力极差,恐怕连最低阶的“火球术”符箓都难以承受,失败率会高得惊人。
符墨亦是如此,其中蕴含的魔物血液带着微弱的混乱气息,会影响符箓的稳定性和威力。
“条件艰苦,只能将就了。”菊玄泽轻叹一声。他选择制作的,是《阵道初解》中记载的一种最低阶、也相对最稳定的辅助符箓——清洁符。此符功效单一,仅能清洁小范围区域的污秽尘埃,对灵力要求最低,结构也最简单,正适合用来练手和熟悉材料。
他屏息凝神,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右手执起符笔,蘸饱了那暗红色的符墨。神识高度集中,脑海中清晰浮现出清洁符的完整符文结构,每一笔的走向、灵力的轻重缓急、以及节点处的转折衔接。
落笔!
笔尖触及符纸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滞涩感。符纸对灵力的排斥远比预想的要强。他不得不更加精细地控制着输出,将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灵力,顺着笔尖,缓缓注入符墨,再勾勒于符纸之上。
笔走龙蛇,手腕稳定。淡红色的线条在灰黄符纸上蜿蜒延伸,构成一个简约而玄妙的图案。整个过程需要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停顿和差错。
第一次,在勾勒到三分之一时,因符纸一处杂质节点导致灵力瞬间紊乱,“噗”的一声轻响,符纸自燃,化作一小撮黑灰。
第二次,在最后收尾的节点处,笔尖微微一颤,灵力输出出现细微波动,整张符箓灵光瞬间溃散,符纸变得黯淡无光,成了一张废符。
菊玄泽面色不变,没有丝毫气馁。他闭上眼,仔细回味着两次失败的感觉,分析着问题所在——是符纸材质导致灵力流转不畅?还是符墨中的魔气干扰了灵力的纯粹性?亦或是自己对此界材料的特性还不够熟悉?
休息片刻,调整呼吸,他开始了第三次尝试。
笔尖再次落下,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缓慢,更加沉稳。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灵力,小心翼翼地避开符纸的杂质区域,同时分出一丝心神,压制着符墨中那微弱的混乱气息对灵力稳定性的干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石洞内只剩下笔尖划过符纸的细微沙沙声,以及他平稳悠长的呼吸。
终于,当最后一笔完美收拢,首尾相连的刹那——
嗡!
石台上的符纸猛地亮起一层微弱的、纯净的白色光华,持续了数息之后,才缓缓内敛,符纸表面那红色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有灵光流动。
成功了!
虽然只是最低阶的清洁符,但在这魔土之上,用如此劣质的材料一次成功,足以证明他在符道上的扎实基础和强大的掌控力。
菊玄泽拿起这张新鲜出炉的清洁符,感受着其中稳定的灵力波动,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后续就顺畅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他心无旁骛,沉浸在制符之中。十张符纸,最终成符四张,三张清洁符,一张他尝试制作的、难度稍高一点的微光符(用于照明)。成功率百分之四十,在这个条件下,已属难得。
他将四张符箓收起,清理了石台。制符对神识消耗不小,他需要调息恢复。
就在他刚闭上眼不久,石洞外传来了周平的声音,这次,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安。
“前辈,晚辈周平有要事禀报!”
菊玄泽睁开眼,淡淡道:“进。”
周平快步走进石洞,脸上带着忧色:“前辈,您之前是否在交易区……遇到过血狼帮的人?”
菊玄泽目光微闪:“见过一面,他们强买矿石。”
“果然!”周平跺了跺脚,“前辈,您可能被他们盯上了!血狼帮是营地三大势力之一,帮主血狼是炼气九层巅峰的高手,手下有四大队长,都是炼气七、八层的好手,行事向来霸道。您初来乍到,又显露了炼气七层的修为,他们恐怕会来试探,甚至……逼迫您加入!”
菊玄泽神色不变:“哦?他们敢在营地内动手?”
“明面上不敢,营地有三位筑基长老定下的规矩,禁止内斗厮杀。”周平压低声音,“但他们有的是阴损手段!下绊子、抢任务、在野外‘意外’遭遇……防不胜防!之前就有几个不愿依附他们的散修,最后要么被迫低头,要么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野外!”
菊玄泽沉默片刻,问道:“另外两大势力是?”
“另外两家是‘铁壁会’和‘丹心阁’。”周平连忙介绍,“铁壁会主要由体修和擅长炼器的修士组成,比较团结,作风相对正派。丹心阁则是一些擅长炼丹、医术的修士组建,地位超然,但门槛很高,一般不参与争斗。我们这些小散修,大多只能依附这三家,或者……像我们小队之前那样,在夹缝中艰难求存。”
菊玄泽点了点头,对营地的势力分布有了更清晰的了解。血狼帮的觊觎,在他预料之中。在这弱肉强食的魔土,实力就是最好的话语权。
“我知道了。”他平静地说道,“你且安心,我自有分寸。”
见菊玄泽如此镇定,周平心中的焦虑也平息了不少,他相信这位神秘的前辈绝非易于之辈。
“还有一事,”周平想起什么,又道,“前辈之前托我留意地图和丹药,地图的话,庶务殿有售《黑岩营地周边百里概要图》,需十贡献点。更详细的区域地图,则被各大势力垄断,轻易不会外流。至于丹药……丹心阁偶尔会放出一些,但价格极其高昂,而且需要贡献点或者他们指定的稀有材料才能兑换。”
贡献点,又是贡献点。看来,要想在这里立足并获取所需,赚取贡献点是绕不开的一环。
打发走周平后,菊玄泽看着石台上那四张自制符箓,心中有了计较。
或许,该让这黑岩营地的人知道,他菊玄泽,并非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而制符,就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他起身,再次走向庶务殿。这一次,他要在任务石板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第四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