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到陈淑英语气急切的电话后,张和平就估摸着是工作指标的事儿有眉目了,而且可能比预想的更顺利。他提前下了会儿班,骑着车去副食店转了一圈。
这年头物资紧缺,货架上空空荡荡。
他运气不错,抢到了一根油光发亮的蒜肠,又买了一块老豆腐、一小把蔫蔫的豆芽和一小捆还算水灵的韭菜。
心里盘算着,晚上就做个北京人常吃的炒合菜,再摊几张薄饼卷着吃,既省事又好吃。
主食嘛,就熬一锅棒子面粥,里面撒点花生碎增加香味。
回到四合院,他系上围裙就在小厨房里忙活起来。先是和了一小盆面,加入少许盐,用水调成稀糊状,放在一旁饧着。
然后开始处理食材。蒜肠切成薄片,老豆腐切成细条,豆芽掐去根须洗净,韭菜切成寸段。
他烧旺煤炉,坐上那口黑铁锅。锅热后,用一小块猪油擦了一圈,滋啦一声,油香冒出。先下入蒜肠片煸炒,逼出里面的油脂和浓郁的蒜香。待肠片边缘微卷,立刻倒入豆腐条,小心地翻炒,让豆腐条均匀地裹上油汁。
接着,抓入一大把豆芽,大火快速翻炒。豆芽遇热出水,变得透明软塌。然后撒入韭菜段,继续翻炒几下,待韭菜稍一变软,立刻调入适量的酱油、盐和一点点醋,最后淋上几滴香油,快速翻炒均匀,立刻出锅装盘!
整个过程动作流畅,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炒好的合菜色彩分明。蒜肠红亮,豆腐金黄,豆芽晶莹,韭菜翠绿,混合着浓郁的蒜香、豆香和酱香,令人食指大动。
接着,他将饧好的面糊再次搅匀。
将锅擦干净,烧到微热,舀一勺面糊倒入锅中,迅速转动锅柄,让面糊均匀流淌成一张薄薄的圆饼。
待边缘翘起,底面微黄,利落地翻面,再烙十几秒,一张薄如蝉翼、柔软筋道的春饼就做好了。
他手脚麻利,很快烙好了七八张饼,叠放在盘子里保温。
最后,他将棒子面倒入滚开的水中,慢慢搅匀,熬成一锅粘稠的粥,快出锅时撒上一把炒香碾碎的花生末。
刚忙活完,陈淑英就骑着车到了院门口。张和平把她迎进来,饭菜刚好上桌。
“哇!好香啊!你这动作也太快了!”陈淑英洗了手,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忍不住赞叹。
“饿了吧?快坐下吃。”张和平给她盛了一碗粥,又递过一张薄饼,“尝尝这合菜,卷着饼吃。”
两人边吃边聊。陈淑英先是兴奋地说起了自己被内定为新生产线组长的事。
“真的?太好了!”张和平由衷地为她高兴,“这是厂里要重点培养你了!以后就是陈组长了!”
陈淑英有些不好意思,“别打趣我了。就是觉得责任重大,怕干不好。”
“肯定能干好!我看人准没错!”张和平给她鼓劲。
接着,陈淑英压低了声音,说到了最关键的事。
“还有更巧的呢!厂里提前给了我一个进厂的指标!让我自己处理。和平,你说……咱们是不是直接把这个指标给雨水就行了?也省得再去找领导打听那么麻烦了。”
张和平闻言,放下筷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淑英,这名额,不能白给。”他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现在是什么光景?全国都在闹饥荒,城里工作机会少得可怜!一个国营大厂的正式工指标,你知道在黑市上值多少钱吗?”
陈淑英愣了一下,她虽然知道工作难找,但具体价格还真没打听过。
张和平伸出五根手指,低声道。
“起码这个数!五百块!而且有价无市!多少人家挤破头都想把孩子送进来端这个铁饭碗!”
这个数字让陈淑英倒吸了一口凉气。五百块!相当于一个三级工不吃不喝一年多的工资了!
“所以,”张和平继续分析,“如果你把这个指标白送给何雨水,这个人情就太大了!大到傻柱卖房子都还不起!这根本不是帮他们,是给他们套上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枷锁,也会给我们自己埋下祸根。”
“那……怎么办?”陈淑英完全信服了张和平的判断。
“我的意思是,”张和平凑近了些,声音更低。
“这件事,你要保密。绝对不能告诉傻柱这名额是厂里白给你的。你要说,是你费了老大的劲,磨破了嘴皮子,才从厂领导那里‘求’来的一个‘可以购买’的名额。”
“不是白给,是买的!但是呢,因为你出面,领导给了个‘人情价’,比市面上的价格便宜不少。”
他顿了顿,说出一个数字:“你就说,花了……二百块钱。这个数,傻柱绝对拿得出来,也会觉得占了大便宜,感激不尽。”
“但实际上,这钱厂里并没要,是你收了。这样,既解决了雨水的工作,傻柱也觉得是花了钱买的,心里踏实,不欠天大的人情。你收了这钱,以后万一厂领导问起,你也可以说‘安排好了’,双方都干净利落。”
陈淑英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这个办法好!既办了事,又免了后患!和平,你想得太周到了!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商定细节后,张和平便起身去中院叫傻柱。
傻柱正在家喝粥呢,一听张和平说工作有信儿了,立刻扔下碗就跑了过来。
一进张和平屋,看到陈淑英也在,傻柱的心就提了起来。
陈淑英按照商量好的说辞,面带难色地开口。
“何雨柱同志,你妹妹工作的事儿,我今天特意去找厂里管人事的领导问了一下。”
傻柱紧张地搓着手,“哎哎,陈同志,您说,怎么样?”
“情况呢……不太好。”陈淑英皱着眉,“厂里这次确实招工,但名额非常紧张,盯着的人太多了。我好说歹说,领导才松口,说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可以……可以‘让’出一个名额。”
傻柱一听“让”字,心里咯噔一下。
陈淑英继续道。
“但是呢,领导也说了,厂里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完全白给不合适,容易让人说闲话。最后的意思是……这个名额,可以给雨水妹妹,但是需要……需要花点钱。”
傻柱一听要花钱,反而松了一口气!这年月,不怕花钱,就怕有钱没处花!他赶紧问。
“花钱?应该的应该的!陈同志,您说,多少钱?只要我拿得出,绝无二话!”
陈淑英故作沉吟了一下,说:“市面上现在一个纺织厂的正式工指标,黑市价起码得四五百往上,还找不到门路。领导看我的面子,给了一个‘人情价’……二百块。你看……”
“二百?!”傻柱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不是嫌贵,而是惊喜!
“真的?!二百就行?!陈同志!太谢谢您了!太谢谢了!这……这简直是天大的优惠了!我出!我这就出!”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生怕陈淑英反悔似的,转身就往家跑,“您等着!我这就拿钱去!和平!帮我陪着陈同志!”
没过两分钟,傻柱就攥着一沓子钱跑了回来,里面有大团结,也有零散的毛票,显然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他仔细数出二百块,郑重地交给陈淑英。
“陈同志!您数数!二百,一分不少!太感谢您了!您就是我们何家的大恩人!”
陈淑英接过钱,也仔细数了一遍,然后点点头。
“没错。这样,我给你打个收条。”她拿出纸笔,写了一张简单的收据,写明“今收到何雨柱同志贰佰元整”,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这钱我明天一早就交给厂里。你让雨水明天上午就直接去国棉三厂门口找我,我带她去办入职手续。”陈淑英交代道。
“哎!好嘞!太好了!我明天一早就去学校叫她回来!”傻柱拿着那张轻飘飘的收条,却感觉重逾千斤,心里乐开了花,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和平看着傻柱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和陈淑英相视一笑。这件事,办得漂亮。
之后,张和平送陈淑英回家。两人都感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轻松了不少。
然而,傻柱刚回到中院,还没进家门,就被早就留意许久的易中海拦住了。
“柱子,刚才张和平找你,神神秘秘的,什么事啊?”易中海装作不经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