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山风里还裹着晨露的凉意，苏砚就背着竹篓站在了凡尘小灶的门口。竹篓是老刘前几天刚编的新篓，篾条间留着细密的缝隙，既透气又能护住灵草不被压坏。他伸手摸了摸篓底，垫着的甜心草叶子还带着潮气 —— 是昨晚特意铺的，能让采回的灵草多保半天新鲜。
“苏砚，等等我！” 李青拎着个布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额角沾着汗，“我把云米糕又多装了两块，还加了点刚磨的辣椒面，要是遇到疾风兔，肯定够引开它们了！” 布包被他攥得紧紧的，里面除了灵食，还塞着个小小的灵玉瓶 —— 装着半瓶甜芯草汁，是防备万一被兔子抓伤，能临时敷上止血。
苏砚点点头，帮他把布包系在腰间：“路上慢些，月牙谷的路不好走，晨路滑，别摔着。” 两人并肩往后山走，脚下的石板路被露水打湿，泛着淡淡的光。路边的野草比上次来的时候枯得更明显了，连最泼辣的狗尾草都蔫着头，叶片边缘卷着焦黄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水分。
“你看这草，” 苏砚蹲下身，指尖碰了碰一株枯了的蒲公英，绒毛一触就掉，“上次来还只是叶尖黄，现在连根都快干了，肯定是后山的黑雾渗过来了。” 李青也跟着蹲下来，眉头皱得紧紧的：“要是黑雾再往月牙谷飘，咱们连最后一点灵草来源都没了，炼丹堂的订单可怎么办？”
“先别慌，走一步看一步。” 苏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至少现在谷里的火绒椒还没枯，先采够这几天的量，等回头再跟陈长老说，看看能不能让宗门想想办法，护住灵草区。”
两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太阳才慢慢爬上山头，把光线洒进月牙谷。谷口的青芽果然比记忆中稀疏了不少，原本能没过脚踝的青芽丛，现在只到脚面，叶片上还沾着一层薄薄的灰，像是被黑雾的粉末染过。苏砚叹了口气，弯腰开始采摘 —— 青芽要掐最顶端的三分之一，那里的灵气最足，苦味也最淡，适合煮进抗雾汤里。他的动作很轻，指尖避开叶片上的灰，把新鲜的芽尖放进竹篓里，一层芽尖铺一层甜芯草叶，防止压坏。
李青则负责采火绒椒，他拿着个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把连蒂的火绒椒剪下来，放进竹篓的另一侧。“苏砚，你看这火绒椒，” 他举着一串红得发亮的椒果，“比上次的还大些，就是蒂部有点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辣度。” 苏砚走过去看了看，蒂部的黑痕很淡，不像被雾毒侵透的样子：“应该没事，摘回去把蒂剪掉，再用灵泉水泡洗一下，不影响用。”
两人分工合作，竹篓很快就装了小半。苏砚擦了擦额头的汗，刚要往谷深处走 —— 那里的火绒椒长得更密，是上次老刘指给他的 “密椒丛”，就听到一阵 “簌簌” 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快速移动。
“嘘，别动。” 苏砚按住李青的肩膀，示意他躲到旁边的巨石后。两人刚藏好，就见三只半人高的疾风兔从草丛里窜了出来，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为首的兔子灰毛油亮，耳朵尖的红缨像染了血似的，后腿肌肉结实得能看到轮廓，比普通的低阶疾风兔壮实了一圈。另外两只稍小些，跟在为首兔子身后，警惕地盯着苏砚他们刚才采摘的青芽丛，鼻子不停动着，像是在嗅陌生的气味。
“是低阶疾风兔，没红眼，应该没被雾毒影响。” 苏砚小声对李青说，心里松了口气 —— 要是像黑石坡的妖兽那样暴躁，他们俩还真不好应对。为首的疾风兔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前爪在地上刨了刨，发出 “咕咕” 的低吼，声音不算凶，更像是在警告 “这是我的地盘”。另外两只兔子则慢慢绕到巨石两侧，形成半合围的姿势，却没再往前，显然只是想把他们驱离，不想动手。
李青攥紧了布包，手心全是汗：“怎么办？咱们要是退了，这半篓灵草不够用啊，还得再来一趟。” 苏砚摸了摸布包里的云米糕，心里有了主意 —— 上次用云米糕引开了刺猪兽，疾风兔是草食妖兽，应该也喜欢甜香的东西。
他慢慢从巨石后探出头，手里拿着一块云米糕，轻轻放在地上，又往后退了两步，保持安全距离。云米糕的甜香混着灵泉水的清润飘开，为首的疾风兔鼻子动得更频繁了，它警惕地往前凑了两步，盯着云米糕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苏砚，像是在判断有没有危险。
苏砚没再动，只是从布包里掏出一小撮辣椒面，撒在云米糕旁边 —— 不是平时驱兽用的浓辣，而是磨得极细的淡辣粉，带着点辛香，既能吸引兔子的注意力，又不会让它们觉得被攻击。果然，那只疾风兔犹豫了片刻，还是抵不住甜香的诱惑，小心翼翼地叼起云米糕，放在嘴边啃了起来。酥脆的糕体被咬开，甜芯草的香气更浓了，另外两只兔子也忍不住凑了过去，三只兔子围着云米糕，注意力全落在了食物上，连警惕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走，咱们去采密椒丛的火绒椒，动作轻点。” 苏砚拉着李青，猫着腰往谷深处走。密椒丛果然没让人失望，一丛丛火绒椒长得比人还高，红果挂满枝头，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辣意。苏砚一边采，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还好兔子们还在啃食云米糕，没发现他们的动向。
“苏砚，你看这土。” 李青忽然蹲下身，指着密椒丛旁的土壤，“比谷口的土凉多了，还带着点黑渣，是不是黑雾已经渗到这儿了？” 苏砚伸手摸了摸土壤，指尖传来一阵凉意，比灵泉水的凉更刺骨，像是带着雾毒的寒气。他捻起一点黑渣，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明显的异味，却能感觉到微弱的 “噬灵” 气息 —— 和通道旁的黑雾气息很像。
“黑雾的影响比咱们想的还深。” 苏砚皱起眉头，“这土已经被雾毒渗了，要是再不想办法，用不了一个月，这密椒丛的火绒椒也得枯。” 李青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咱们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靠两界通道的凡间食材吧？万一通道出问题，咱们连灵食都做不了了。”
“先别想那么远，” 苏砚拍了拍他的后背，“采完这拨灵草，我就去跟陈长老传讯，把灵草枯萎和土壤带毒的事告诉他，宗门肯定有办法处理。实在不行，咱们就试着在铺子里种点灵草，用灵泉水浇，说不定能挡住雾毒。”
两人加快速度，把密椒丛的火绒椒采了大半，竹篓彻底装满了，沉甸甸的压得人肩膀发沉。苏砚看了看日头，已经过了正午，得赶紧回去，不然灵草的灵气会散得更多。两人往回走时，那三只疾风兔还在空地上，云米糕已经吃完了，它们正围着撒了辣椒面的地方蹭来蹭去，像是还在回味甜辣的味道。
苏砚从布包里掏出最后两块云米糕，放在刚才的位置，算是 “谢礼”，才背着竹篓往谷外走。路过谷口时，遇到几个外门弟子，他们的竹篓里只装了些枯了的灵草，脸上满是沮丧。“苏砚掌柜，你们采了这么多新鲜灵草啊！” 一个弟子羡慕地说，“我们刚才在谷口遇到两只疾风兔，被追得差点摔了，只能采点枯草回去，交不了任务了。”
“遇到疾风兔别硬拼，” 苏砚把剩下的辣椒面分了些给他们，“用云米糕引开就行，它们不伤人，你们再去试试，说不定能采到新鲜的。” 弟子们连声道谢，拿着辣椒面重新往谷里走。
回到凡尘小灶时，老刘已经在铺子里等着了，他帮着把灵草卸下来，摊在竹席上晾晒。“怎么样？没遇到麻烦吧？” 老刘一边翻着灵草，一边问，“我早上听守通道的弟子说，黑雾又往月牙谷飘了点，还担心你们采不到灵草呢。” 苏砚把遇到疾风兔、土壤带毒的事说了，老刘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土壤带毒可不是小事，得赶紧跟陈长老说，让他派弟子来看看，不然整个后山的灵草区都得遭殃。”
苏砚点点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传讯符，快速写下：“月牙谷灵草枯萎加剧，土壤含雾毒，低阶妖兽未受影响，请求宗门派弟子勘察处理。” 捏碎传讯符后，他才松了口气，坐在门槛上看着晾晒的灵草 —— 青芽翠绿，火绒椒鲜红，是这被雾毒笼罩的修真界里，难得的生机。
他摸了摸怀里的两界通道钥匙，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 —— 或许凡间的土壤和种子，能在这带毒的土地上生长？下次从通道拿食材时，顺便带点凡间的蔬菜种子，试着种在铺子里，说不定能长出不受雾毒影响的 “凡间灵食”。毕竟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能守住这一口烟火气，守住凡尘小灶的灵草与灵食，才是他最该做的事。
而此时的月牙谷深处，那缕极淡的黑雾已经飘到了密椒丛旁，落在苏砚他们刚采摘过的枝桠上。原本还带着绿意的枝桠，瞬间就失去了光泽，慢慢变得干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一场围绕灵草与雾毒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