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寂灭之潮凝聚而成的漠然巨眼,其视线所及之处,连虚无本身都在哀嚎、崩解。它并非生灵,更像是归墟法则的具象化,是宇宙终结意志的冰冷投影。在其注视下,远征舰队的所有护盾光芒都急剧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连同舰体一起化为虚无。
“稳住!所有能量输入核心护盾!攻击单位准备!” 姜芸婆婆的声音在舰队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面对这种层次的存在,常规的攻击与防御,毫无意义。
姜凌仙一步踏出,离开了逐日号舰桥,孤身立于舰队前方,与那只漠然巨眼遥遥相对。他的身影在巨眼面前,依旧渺小,但他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源核光芒,却如同定海神针,硬生生在巨眼那恐怖的威压下,撑开了一片相对稳定的领域。
“归墟……” 姜凌仙轻声低语,并非询问,而是确认。
那漠然巨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瞳孔微微收缩。下一刻,一道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仿佛能抹除一切“存在”概念的灰色光束,自巨眼瞳孔中迸发,无声无息地射向姜凌仙!
这道光束所过之处,连寂灭之潮本身都被“净化”出了一条真空通道,其威力,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攻击!
姜凌仙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这道光束中蕴含的,是极致的“无”,是连“吞噬”和“毁灭”都无法形容的终极抹除之力!
他不敢怠慢,双手在身前虚划,眉心的完整源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混沌色的光芒在他身前汇聚,不再是简单的防御或吞噬,而是演化出了一幅微缩的、不断生灭的宇宙雏形图景!其中有星辰诞生,有生命演化,有文明兴衰,亦有寂灭终结!
这是他融合源核以来,对大道理解的极致体现——道源初开!
灰色光束瞬间轰击在这幅不断生灭的宇宙图景之上!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概念层面的剧烈冲突与抵消!
灰色光束代表着绝对的“无”,要将一切都拉回终结。而宇宙图景代表着从“无”到“有”,从“有”归“无”的完整循环!
光束试图抹除图景,而图景则在生灭循环中,不断消磨、转化着光束的力量!
两者僵持在了虚空之中,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点。以那碰撞点为中心,一边是绝对的死寂与灰暗,一边是蕴含着无限生机的混沌光芒!
整个寂灭之潮都因为这股力量的碰撞而剧烈翻腾起来!
远征舰队中的众人,屏息凝神,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们知道,神子正在与这宇宙终极的毁灭意志进行着最本源的对抗!
姜凌仙的脸色微微发白,维持这道源初开的景象,对他亦是巨大的消耗。那归墟之眼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冰冷而漠然,持续地施加着压力。
“如此僵持,非长久之计。” 姜凌仙心念电转。他必须靠近起源灯塔,那里或许有对抗甚至利用归墟之力的关键。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猛地催动源核!
那幅宇宙图景骤然膨胀,将灰色光束连同其后方的归墟之眼都短暂地包裹了进去!图景之内,生灭速度瞬间加快了亿万倍!仿佛在模拟一个微型宇宙从诞生到终结的完整过程,以这极致的“有”之循环,来强行消化、解析那极致的“无”!
“吼——!!!”
那一直漠然的归墟之眼,第一次发出了并非声音、却直接作用于所有感知层面的愤怒咆哮!它感觉到了自身纯粹“无”的概念,正在被对方那包含着“有”与“无”的完整循环所侵蚀、所“污染”!
它疯狂地挣扎,灰色光束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力量,试图撕裂这宇宙图景!
趁此机会,姜凌仙对着后方舰队传音:“冲过去!进入灯塔范围!”
逐日号引擎过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近在咫尺的起源灯塔冲去!其余舰船也紧随其后!
归墟之眼想要阻拦,但它的大部分力量都被姜凌仙的宇宙图景所牵制,只能分出一部分寂灭之潮化作巨浪拍向舰队。
“休想!”
姜凌仙分心二用,一边维持宇宙图景困住巨眼主体,一边抬手对着那拍向舰队的寂灭巨浪一指!
“定!”
言出法随!局部时空凝固!
那恐怖的寂灭巨浪,在距离舰队不足千丈之处,骤然停滞,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之中!
舰队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凝固的巨浪边缘,冲入了起源灯塔散发出的乳白色光芒范围之内!
一进入光罩范围,外界那恐怖的寂灭意韵和归墟威压瞬间消失无踪,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所有船员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然而,姜凌仙的战斗还未结束。
他独自一人,在灯塔光罩之外,以道源初开之景,硬撼归墟之眼!
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同时对抗归墟本体意志的全力反扑,即便对他而言,也达到了极限。
但他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因为,在刚才的极致对抗中,他对于“有”与“无”、“生”与“灭”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那困住仙帝无数载的瓶颈,正在松动。
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超脱的门槛。
而这最终的战斗,便是他推开那扇门,最后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