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逸凡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
他的叶氏集团已经被苏静雯收购，并且在她手上似乎有起死回生的迹象，自己每个季度都能拿到一笔可观的分红。
只要他安分守己，不乱投资，这辈子完全可以保证衣食无忧。
这未尝不是苏静雯作为“亲家”给他留的一份体面。
但他不甘心！
他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叶家掌门人，如今却要靠着苏静雯的施舍过日子？
他太想抓住一个机会重新证明自己了！
叶逸凡带着最后的期望开口：“不知道……苏总能否支持一下呢？”
苏静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既然这么看好，那你怎么不去找信托公司或者银行贷款呢？”
叶逸凡脸上露出苦涩：“苏总，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的企业、我的资产都……都被您收购了呀！我现在名下还有什么能抵押贷出五千万的？”
苏静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哦，那你怎么就确认，我能借给你？而且愿意借给你？”
叶逸凡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咱们两家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嘛！”
他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的叶婉仪。
“婉仪和林枫感情这么好，都是一家人了。我相信，这笔钱对苏总您来说不算什么，怎么样都能拿得出来的。”
苏静雯的声音冷了下来，说道：
“叶总，我希望你搞清楚。两个孩子，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企业是企业。这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
叶逸凡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火气：“那……那您说，要怎么样才肯借给我？”
他已经如此卑躬屈膝，甚至把借款金额从两个亿降到了五千万，亲自跑到江城来，苏静雯却还是这样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实在让他恼火。
“坐下，坐下，别激动，咱们好好谈。”
苏静雯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语气依旧冷静得可怕的说道：“钱，我可以借给你。”
叶逸凡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真的？！”
苏静雯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需要你打个欠条。”
这时，一直强忍着怒火的叶婉仪再也忍不住了。
她几步冲了过来，声音带着急切和愤怒：“妈！哦不，苏总！您千万别借给他！不能借！”
叶逸凡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叶婉仪一眼，呵斥道：“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女孩家插什么嘴！懂什么！”
叶婉仪却根本不怕他，迎着父亲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冰冷：
“我是不懂您那些所谓的‘大项目’！但我懂现在叶家还有什么！除了那点分红，您还有什么？”
这话如同尖刀，狠狠刺中了叶逸凡的痛处。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言以对。
是啊，他拿什么还？
用那点分红？
且不说够不够，那钱还要养着京都那一大家子和他那个小情人，根本动不了。
股份？早就没了。
苏静雯赞赏地看了叶婉仪一眼，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叶逸凡，顺着叶婉仪的话问道：
“是啊，叶总，婉仪问得在理。您，打算拿什么还我这五千万呢？”
叶逸凡哑口无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苏静雯才仿佛经过深思熟虑般，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客厅里：
“我倒是……有个办法。”
叶逸凡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问：“什么办法？苏总您说！”
苏静雯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紧紧抿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的叶婉仪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她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如坠冰窟：
“你可以……拿女儿还。”
叶逸凡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
苏静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清晰地、缓慢地重复并解释道：
“我可以借给你2个亿。但期限，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你如果连本带利还不上……”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叶逸凡的心脏。
“钱，我不要了。但是，你的女儿叶婉仪，从今以后，和你叶逸凡，再无任何父女关系。她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你，可同意？”
苏静雯这句冰冷彻骨的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客厅里激起无声却剧烈的震荡。
叶逸凡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却像跑马灯一样，不受控制地飞速闪过无数画面。
他想起了叶婉仪小时候，他抱着她，信誓旦旦地要给女儿最好的生活。
他送她去学最优雅的钢琴，去马场练习马术，带她参加各种知识竞赛，为她请最好的家教。
将叶家长女培养得知书达理，素养出众，光芒四射。
可这一切，最初的动机，真的纯粹吗？
此刻，在这赤裸裸的交易面前，叶逸凡无法再欺骗自己。
他内心深处知道，他如此精心培养女儿，潜意识里，未必没有存着将来让她“嫁入豪门”，为叶家带来更大利益的念头。
所谓父爱，早已在商海沉浮和功利算计中，掺杂了太多不纯粹的东西。
他看着女儿一天天出落得亭亭玉立，优秀夺目，如今更是与苏静雯的长子、林家的少爷林枫两情相悦。
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命运赐予的、最完美不过的归宿。
林家，那是他叶家鼎盛时期都难以企及的庞然大物。
而反观他自己呢？
一事无成，干什么赔什么，祖辈积累的家业几乎被他败光，如今更是沦落到要靠着苏静雯施舍的分红度日。
巨大的落差感和不甘，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心。
“签了吧……”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
签了这份协议，拿到这五千万，就能东山再起！
只要项目成功，就能重新站起来，叶家就能再次辉煌！
到时候，这点钱算什么？连本带利还给苏静雯，我们叶家将重获尊严！
就算项目真的不顺，这钱还不上……那又怎样？
婉仪嫁给林枫，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她成了林家的媳妇，难道苏静雯还能真的不认她？
到时候，有林家这层关系在，作为婉仪的生父，难道还能真的吃亏？
苏静雯难道还能把自己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