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五分钟过去了。
林枫保持着标准的蹲姿,额头上、脖颈上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迷彩服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小腿和支撑腿的大腿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传来一阵阵酸麻胀痛的感觉。
烈日灼烤着他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赵大伟就站在他旁边,手足无措,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焦急。他看着林枫咬牙坚持的样子,心里比谁都难受。这本该是他受的罪啊!
林枫也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赵大伟,眼神里充满了“你小子开假证明,却让老子在这儿替你遭罪”的幽怨和愤懑。他现在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心想:证明又不是我开的,你针对老子搞毛啊?!
十分钟过去了。
队列里的十五分钟军姿已经站完,曹教官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传来了口令:
“听我口令——解散!休息十分钟!”
“哇!”
队伍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呼和议论声。大家都感到十分不解,为什么昨天还让他们一站就是半个小时的狠毒教官,今天居然只站了十五分钟就让大家休息?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然而,这份喜悦与林枫无关。
“你,继续。”
曹教官这两个字,狠狠地砸在了苦苦支撑的林枫心上。
周围同学们解散休息的喧闹声、活动筋骨的舒气声、以及树荫下那片刻的清凉。
与他们二人所处的这片被烈日直射、如同公开刑场般的煎熬之地,形成了无比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林枫的蹲姿惩罚,仿佛看不到尽头。
而赵大伟的“看守”任务,也变成了一种缓慢而公开的精神凌迟。
曹教官并没有加入到休息的队伍中,他就像个冷酷的监工,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在林枫和赵大伟面前踱步。
目光主要落在汗如雨下、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却依旧咬牙坚持的林枫身上。
“小子,可以啊。”
曹教官语气带着一丝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意味。
“蹲了十几分钟了,腿都快抖成筛子了吧?还不肯说实话?”
赵大伟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愧疚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这事完全是他惹出来的,林枫纯粹是被无辜牵连,却要替他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他看着林枫因为极度用力而咬紧的牙关,和那顺着下巴不断滴落的汗水,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着曹教官,带着哭腔喊道:
“曹教官!你……你这样是体罚学生!我要去学校告你!”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引得不远处休息的同学纷纷侧目。
然而,没等曹教官回应,蹲在地上的林枫却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因为竭力保持姿势而有些沙哑和断断续续,但却异常清晰:
“大伟……别说了,他这只是用军训教的姿势作为惩罚,并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体罚,你告到学校……也没用的……”
曹教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他看向林枫,点了点头:
“不错嘛,这都懂?看来不是只知道死扛的愣头青。那你现在,准备好什么时候说实话了吗?”
林枫此刻,仿佛也和曹教官较上了劲。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稳定一些。
抬起头,目光直视曹教官,尽管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报告教官!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我……我说的,一直……都是实话!”
他这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是实话。
他不知道赵大伟的证明具体是怎么“求”来的。
也不知道赵大伟到底有没有低血糖。
但他看到的,就是一份盖了红章、手续齐全的“真”证明。
他只是在陈述他“看到”的事实。
赵大伟看着林枫那几乎到了极限却还在硬撑的身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实在怕林枫再这样蹲下去会出什么事,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带着乞求的语气,吞吞吐吐地对曹教官说道:
“曹教官,那个……我有低血糖是不假,但是我觉得我……我可以训练!我没事的!”
他试图收回之前的谎言,蒙混过关。
“那不行!白纸黑字,红章大印,写得清清楚楚,低血糖,不能剧烈运动!”
曹教官却冷笑一声,根本不接他这个茬:
“万一你在训练场上出了什么事,晕倒了,磕了碰了,这个责任我可担待不起!你还是老老实实在旁边‘看着’吧!”
赵大伟急得直跺脚,几乎是在哀求了:
“教官!算我求您了!我正常训练!我保证没事!就当……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行不行?”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意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训练场边——
辅导员沈秋月。
她显然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径直走了过来。
看到在烈日下依旧保持着标准蹲姿、浑身湿透、摇摇欲坠的林枫。
以及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不断求情的赵大伟。
她微微蹙眉,看向曹教官,语气平和地询问道:
“曹教官,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曹教官见到辅导员,依旧保持着军人的姿态,简单扼要地将事情经过陈述了一遍——
赵大伟以低血糖为由要求免训,他怀疑证明真实性。
询问同去的林枫,林枫坚持证明为真,于是他让林枫以蹲姿“协助调查”,并让赵大伟“陪同观看”。
沈秋月听完,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反而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转头看向一脸做贼心虚的赵大伟,开口说道:
“沈老师我就是因为这事儿来的。”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住赵大伟。
“赵大伟,你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