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不是跪着的命!”
林枫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
在514寝室弥漫着淡淡烟味和疲惫气息的夜空下轰然炸响。
它不仅仅是对赵凯说的,似乎也是对过去某个时刻、那个还在林县挣扎求生的“李小强”说的。
是一种对过往命运的宣言与诀别。
赵凯握着那支快要燃尽的香烟,指尖微微颤抖,他看着林枫,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
这一夜,因为一支点燃又险些熄灭的烟,因为几句触及灵魂的交心话。
四个来自天南地北、家境迥异的年轻人,在第一天军训带来的极致疲惫与浑身汗水中,悄然剥开了彼此包裹的外壳,拉近了心与心的距离。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
或许是昨晚的谈话消耗了太多心神,也或许是军训的疲惫深入骨髓。
除了生物钟顽固的赵凯和心里惦记着事的齐磊早早醒来。
林枫和马哲都是被他们硬生生叫起来的。
因为早上要去校医院体检,辅导员严令禁止吃早饭喝水。
几人只能空着肚子,蔫头耷脑地拖着依旧酸软的身体,再次走向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东操场。
刚到昨天集合的地点,发现已经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先到了。
无一例外,个个都是无精打采,黑眼圈明显。
见面第一句话基本都是带着哭腔吐槽昨天曹教官的“魔鬼行径”。
大家交流着身体各部位的酸痛感,仿佛在开一场“比惨大会”。
就在这时,小胖子赵大伟匆忙从宿舍方向跑来,气喘吁吁地加入了“诉苦”大军。
抱怨了几句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眼睛一亮,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围在一起的林枫、齐磊、马哲、赵凯说道:
“兄弟们!我有个点子!”
他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
“咱们……能不能让校医院的老师,‘帮帮忙’,弄几份不太适合参加剧烈运动的体检报告?比如有点心脏早搏啊,血压不稳定啊什么的……那样,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受这罪了?”
他这个“天才”的想法刚一出口,就遭到了几人的一致反对。
赵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正直:
“作假?这……这不好吧?这是欺骗行为,我可不能干这种事。”
马哲也皱着他那粗犷的眉头,摇头道:
“是啊,大伟,这样搞不太地道吧?而且风险太大了。”
林枫喝了一口手里寡淡无味的矿泉水,淡淡地附和道:
“这种行为一旦被查出来,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通报批评,重则影响档案学分,为了躲十几天军训,不值得。”
赵大伟见几人反应冷淡,不由得有些急了,他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
“你们知道为啥昨天旁边软件专业那帮孙子回去得那么早吗?”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
“昨晚我回寝室,听我们寝室的人说他们班昨天有个女生,站军姿的时候直接中暑晕倒了!”
赵大伟喘匀了气,继续说道:
“送去校医院后,医生就给开了个证明,建议跟训或者免训。然后那女生今天就不用再跟着一起训了!就在树荫底下坐着看!”
他说着,用胳膊肘捅了捅看起来最有可能被说动的齐磊:
“怎么样?磊哥?你们要是不敢,那……那我自己去弄试试?总得有人先吃螃蟹嘛!”
就在这时,辅导员沈秋月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操场边。
她看着依旧散乱、精神萎靡的队伍,皱了皱眉,声音清晰地传来:
“计算机方队的,都站好了!排成两列纵队!准备出发,去校医院进行入学体检!”
队伍在催促下勉强成型,向着校医院走去。
体检的过程倒是很顺利,无非是身高体重、视力听力、血压心率、抽血化验等常规项目。
只是齐磊在体检过程中,眼神总是四处飘忽,像是在寻找什么机会。
果然,在某个项目间隙,他瞅准一个空档,一闪身溜进了一个挂着“内科诊室”牌子的房间。
没过多久,当林枫几人做完大部分项目,在一楼大厅等待时。
就看到赵大伟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得意和喜悦。
“兄弟们!”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声音里都带着笑。
“对不住了啊!不是我不想陪你们同甘共苦,实在是这身体……它不争气,不给力呀!”
说着,他像是展示战利品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展开,递到林枫几人眼前。
只见那是一份江城大学校医院的体检诊断证明,上面清晰地写着诊断建议:
患者存在低血糖症状,建议避免剧烈运动,以免发生意外。
下面还盖着校医院鲜红醒目的公章!
“什么?你真开了假证明?”
马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张纸。
“还……还盖了红章?这……这是真的假的?”
赵大伟得意地呵呵笑了两声,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狡黠:
“这白纸黑字,红章大印,清清楚楚!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谁知道它是真是假?反正章是真的!”
齐磊也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份“低血糖”诊断证明。
又抬头看了看赵大伟那一米七出头、体重逼近一百八十斤、满面红光的壮硕体格,
忍不住吐槽道:
“你这体格……低血糖?说出去谁信啊?校医院医生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赵大伟浑不在意,依旧得意洋洋。
林枫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欠揍表情,眼珠一转,慢悠悠地说道:
“哎,我这个人吧,没别的优点,就是太老实。别人要是问我什么,我肯定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会撒谎隐瞒。”
赵大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立刻听懂了林枫的弦外之音,脸一黑,咬着牙说道:
“行!林哥!有什么条件,你开吧!”
林枫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条件?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我这个人最看不惯跟别人提条件了,那多伤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