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酝岛的雷暴,是刻在骨血里的诅咒。
当空的身影穿过神无冢与八酝岛交界的迷雾时,
第一道紫电便毫无征兆地劈落在脚边的礁石上,
溅起的碎石混着焦糊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同于神无冢已渐趋清明的天空,
这座被大蛇骸骨贯穿的岛屿,仿佛永远困在一场没有尽头的暴雨中——
铅灰色的云层低得能压碎山巅,密集的雨丝被狂风裹挟,
如锋利的针芒抽打在皮肤上,远处蛇神奥罗巴斯的巨骨如沉睡的山脉横亘天际,
骨骼缝隙中渗出的黑色黏液,在雨水中晕开一片片诡异的紫晕,
那是祟神最纯粹的恶意 。
“哇啊!这雨也太大了吧!”
派蒙抱着脑袋躲在空的肩头,毛茸茸的发梢被雨水打湿,黏成一团,
“而且这雷也太吓人了,我们真的要在这里找线索吗?
荧姐姐的气息会不会被这鬼天气盖住啊?”
空没有应声,只是握紧了腰间的经津短刀。
掌心的神樱之核微微发烫,并非感应到了荧的气息,
而是被这片土地上浓郁的邪祟能量所触动。
神无冢的祟神封印虽已稳固,但地脉探测显示,
八酝岛的祟神污染正以异常的速度加剧,甚至隐隐有反噬神无冢的迹象。
更让他在意的是,探测仪上闪烁的异常信号,
与博士留在御影炉心的机械能量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抬头望向蛇神之首的方向,那巨大的颅骨在雷光的映照下泛着惨白的光泽,
眼窝深邃如黑洞,仿佛正凝视着每一个踏入这座岛屿的不速之客。
空气中除了雨水的湿气,还混杂着腐朽的腥气与淡淡的硫磺味,
那是晶化骨髓与祟神能量混合的味道——
曾经,这些从大蛇骸骨中凝结的晶体,是锻造玉钢的珍贵原料,
支撑着八酝岛矿工们的生计,如今却成了散播污染的媒介 。
“小心脚下。”空拉住险些滑倒的派蒙,目光落在前方泥泞的小路上。
路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脚印,有的属于人类,有的则带着利爪的痕迹,
更远处的灌木丛中,隐约能看到闪烁的紫色眼眸,
那是被祟神污染的丘丘人在暗中窥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雨幕中传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前方的岔路口冲出,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湿透,
沾满了泥浆与暗色的污渍,正是八酝岛绯木村的孩童长次。
他看到空的瞬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被绝望取代,
踉跄着扑过来抓住空的衣袖:“旅行者!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派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到空的身后。
空扶住摇摇欲坠的长次,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不仅是因为寒冷,更是因为深入骨髓的恐惧。
“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温和却坚定,试图安抚这个濒临崩溃的孩子。
长次的嘴唇哆嗦着,泪水混着雨水滚落:“祟神……祟神又厉害了!
村里的人都病倒了,保本叔叔的堇瓜汤也不管用了。
村长爷爷说,只有向异人龛献祭,才能平息神的怒火。
他要把我妈妈……把我妈妈献祭给‘他’!”
“献祭?”派蒙瞪大了眼睛,“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事?”
“是真的!”长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我爸爸是矿工,矿洞关停后就再也没回来,只剩下一把断镐。
现在妈妈也……我偷偷跑出来,想去找海贼鬼隆叔叔帮忙,
可我找不到路,那些被污染的怪物一直在追我!”
他指向身后的密林,几道黑影在树影中一闪而过,发出低沉的嘶吼。
空的眉头紧锁。
根据之前了解的情报,八酝岛的祟神污染源于珊瑚宫势力中内森的暗中破坏——
那位旅居稻妻的蒙德人,受愚人众蛊惑,在雨夜袭击了幕府兵士,
毁掉了镇压蛇神残魂的三座镇物,导致祟神蔓延全岛 。
如今看来,镇物被毁的影响远比想象中严重,不仅让民众饱受污染之苦,
更让原本正义的村长鹫津在祟神的侵蚀下陷入癫狂,走上了生祭的歧途。
“轰隆——”
又是一道巨雷劈落,照亮了长次苍白的小脸。
空能看到他眼中的绝望与求生欲,就像黑暗中微弱的火种。
他想起了神无冢那些重获新生的民众,想起了丹羽大人用生命守护的信念,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我带你去找你妈妈。”空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避开那些怪物。”
他抽出经津短刀,刀身泛着的淡淡金光在雨水中格外醒目,瞬间驱散了周围些许邪祟气息。
长次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用力点头: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从后山绕回绯木村!
但那里有很多……很多被污染的武士亡灵。”
空没有犹豫,示意长次带路。
三人在密林中穿行,雨水顺着树叶的缝隙滴落,发出沙沙的声响,
与远处隐约的雷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诡异的乐章。
路边的植物早已被祟神污染,叶片呈现出病态的紫色,枝干扭曲如鬼魅的爪牙,
偶尔有黑色的黏液从枝头滴落,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小心!”空突然拉住长次,猛地侧身躲闪。
一道带着腥风的利爪从斜刺里袭来,
堪堪擦过他的肩头,击中旁边的树干,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那是一只被祟神污染的雷斧丘丘暴徒,
它的皮肤呈现出深紫色,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手中的石斧缠绕着噼啪作响的雷电,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竟然是丘丘暴徒!而且还被污染得这么严重!”派蒙惊呼着躲到空的身后,
“它的力量好像比普通的暴徒强多了!”
空没有废话,脚下发力,身形如鬼魅般欺近。
经津短刀裹挟着风元素的力量,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砍在丘丘暴徒的手臂上。
金色的刀气与紫色的雷电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丘丘暴徒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手臂上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但被祟神污染的魔物早已不知疼痛。
它狂吼一声,挥舞着石斧再次袭来,
雷电之力汇聚成一道紫色的斧芒,朝着空的头顶劈落。
空眼神一凝,不退反进,左手凝聚风元素,形成一道气旋护盾,堪堪挡住斧芒的冲击,
同时右手短刀借力上挑,精准地刺入丘丘暴徒的脖颈要害。
“噗嗤”一声,刀刃穿透骨骼的脆响在雨幕中格外清晰。
丘丘暴徒的动作骤然停滞,眼中的疯狂火焰渐渐熄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化作一缕黑色的雾气消散在雨水中,只留下一枚黯淡的攫金鸦印。
空收起短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只丘丘暴徒的实力,比神无冢遇到的同类要强上不少,
显然是长期被祟神能量滋养的结果。
他转头看向长次,发现孩子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没有逃跑,
只是紧紧攥着拳头,眼中带着一丝倔强。
“没事吧?”空问道。
长次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颤:“谢谢你,旅行者。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绯木村的后山了,
那里有一座神龛,村长爷爷他们应该都在那里。”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绯木村的轮廓终于在雨幕中显现。
这是一座建在山坳中的小村庄,房屋大多是木质结构,
此刻许多屋顶已经坍塌,墙壁上布满了黑色的祟神纹路,显得破败而诡异。
村子中央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座石制的异人龛,龛前燃烧着几簇微弱的篝火,
篝火旁围站着十几个村民,他们的眼神空洞,脸上带着麻木的狂热,
村长鹫津站在神龛前,身披一件破烂的黑色披风,
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晶化骨髓的木杖,正低声吟唱着晦涩的咒文。
神龛前,一名妇人被两名村民死死按住,正是长次的母亲。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同样布满了祟神的黑色纹路,
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甘与决绝,死死地盯着鹫津:
“鹫津!你醒醒!献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更多人白白死去!”
“住口!”鹫津猛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紫光,“你懂什么!这是神的旨意!
只有献祭最纯净的灵魂,才能平息神的怒火,让祟神离开八酝岛!”
他举起手中的木杖,指向长次的母亲,“你是被神选中的祭品,这是你的荣耀!”
“妈妈!”长次再也忍不住,挣脱空的手冲了过去。
鹫津看到长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疯狂取代:“来得正好!
既然你来了,就和你妈妈一起献祭吧!两个纯净的灵魂,一定能让神满意!”
他挥手示意村民抓住长次。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刀气破空而至,精准地击在村民的手腕上。
村民发出一声惨叫,松开了抓住长次的手。
空的身影如闪电般落在长次身边,将他和他的母亲护在身后,经津短刀直指鹫津:
“用活人献祭,从来都不是神的旨意,只是你被祟神侵蚀后的疯狂。”
鹫津猛地抬头,看到空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被狂热覆盖:
“外来者!你敢打扰神的仪式?我要将你也献祭给神!”
他举起木杖,口中的咒文变得急促,异人龛上的紫色纹路瞬间亮起,
一股浓郁的祟神能量从龛中涌出,化作无数条黑色的触手,朝着空等人缠绕而来。
“小心!这是祟神的力量!”派蒙惊呼道。
空眼神一凝,将长次和他的母亲推到身后,手中短刀再次燃起金色的光芒。
神樱之核的净化之力顺着手臂涌入刀刃,他挥刀横扫,
一道蕴含着净化能量的刀气瞬间斩出,与黑色触手碰撞在一起。
金色与紫色的能量剧烈交织,发出刺耳的嘶鸣,
黑色触手在净化之力的侵蚀下,如同冰雪遇到烈日,迅速消融。
“不可能!你怎么能抵挡神的力量!”鹫津难以置信地嘶吼着,眼中的疯狂更甚,
“我是为了大家!为了绯木村!只要献祭了他们,雨就会停,祟神就会离开!”
空看着眼前这个被祟神彻底吞噬心智的村长,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悲凉。
他曾经是守护村民的英雄,是绯木村的支柱,
却在祟神的侵蚀和绝望的压迫下,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空想起了梶——那个在神无冢见过的留守矿工,
同样是面对灾难,梶选择了坚守与修复,而鹫津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
“真正能拯救八酝岛的,不是献祭,是修复镇物。”
空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传遍了整个村庄,
“当年八酝守喜多院大人,就是用镇物压制了祟神,守护了这座岛屿。
只要找到被破坏的镇物部件,重新激活镇物,祟神自然会消散。”
鹫津愣住了,眼中的疯狂似乎有了一丝松动:“镇物……喜多院大人……”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烙印,唤醒了他心中残存的理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远处蛇骨矿洞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一道巨大的紫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了铅灰色的云层。
异人龛上的祟神能量骤然暴涨,鹫津眼中的疯狂再次占据上风:
“晚了!神已经发怒了!你们都得死!”
他猛地扑向空,手中的木杖带着浓郁的祟神能量,直刺空的胸口。
空侧身避开攻击,反手一掌拍在鹫津的胸口。
蕴含着神樱净化之力的掌风,瞬间涌入鹫津的体内。
鹫津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黑色的祟神能量从他的七窍中涌出,他的眼神在疯狂与清醒之间不断切换。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鹫津的声音变得嘶哑,眼中流下悔恨的泪水,
“那些被我献祭的人……那些信任我的村民……”
空没有趁胜追击。
他能感受到,鹫津体内的祟神能量虽然强大,但并未完全吞噬他的灵魂。
就在这时,派蒙突然指着村口的方向大喊:“快看!有军队过来了!”
空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珊瑚宫服饰的士兵,
在一名绿发兽耳少年的带领下,正快速朝着村子赶来。
少年手持长枪,身披绿色的战甲,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珊瑚宫反抗军的大将——五郎。
他看到村中混乱的景象,尤其是看到异人龛上浓郁的祟神能量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不好!祟神能量已经失控了!”
五郎身后的士兵迅速散开,形成一道包围圈,警惕地盯着周围的村民。
五郎则快步走到空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旅行者空?
珊瑚宫大人已经收到消息,说八酝岛的祟神污染异常加剧,没想到你已经在这里了。”
“心海小姐也来了?”空有些意外。
“珊瑚宫大人在蛇神之首附近探查镇物的情况,让我先来绯木村救援被困的村民。”
五郎的目光落在鹫津身上,眉头紧锁,
“这个人……被祟神侵蚀得很深。还有这些村民,也需要尽快转移到安全区域。”
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下令:
“立刻将村民疏散到名椎滩的临时营地,用净化药剂为他们缓解祟神侵蚀。
注意保护好这对母子。”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引导着麻木的村民向村口走去。
长次紧紧拉着母亲的手,回头看了空一眼,眼中充满了感激。
鹫津瘫坐在地上,看着被疏散的村民,眼中的悔恨越来越深:“是我……
是我对不起大家……如果不是我被祟神迷惑,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
五郎叹了口气:“这不能全怪你。
镇物被毁后,祟神的侵蚀本就难以抵挡,
再加上愚人众在暗中推波助澜,换做任何人都可能崩溃。”
他看向空,“旅行者,珊瑚宫大人说,修复镇物需要特殊的部件——磐柱镇石和磐柱镶珠,
现在我们只知道其中一座镇物在藤兜砦附近,但具体位置还不清楚。
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寻找吗?”
空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蛇神之首的方向。
那道紫色光柱依旧在天空中矗立,祟神的能量越来越浓郁,
甚至能感受到大蛇奥罗巴斯残念的悸动。
他握紧手中的经津短刀,掌心的神樱之核愈发滚烫:
“我来这里,不仅是为了修复镇物,还在追查博士的踪迹。
刚才的爆炸声,很可能与他有关。”
五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愚人众的杂碎,竟然还敢在八酝岛作祟!
等修复了镇物,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派蒙突然指着异人龛的方向惊呼:“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异人龛的底座上,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机械装置,闪烁着与博士留在御影炉心相似的蓝光。
装置上的管线缠绕着异人龛,正不断吸收着祟神能量,
而刚才那道紫色光柱,似乎就是从这个装置中爆发出来的。
“这是愚人众的装置!”五郎脸色一变,
“他们不仅破坏了镇物,还在利用异人龛吸收祟神能量,强化自己的力量!”
空的眼神变得冰冷。
博士的阴谋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神无冢的实验只是开始,
八酝岛的祟神能量,很可能是他下一个目标。
他抬头望向蛇神之首的方向,雷光依旧肆虐,暴雨依旧倾盆,
但他的心中却燃起了坚定的火焰。
“先去藤兜砦寻找镇物部件。”空说道,
“只有尽快修复镇物,才能切断祟神能量的源头,阻止博士的阴谋。”
五郎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长枪:
“好!我带你去藤兜砦。
那里有幕府军的残部和被污染的魔物,路途凶险,我们小心行事。”
雨幕中,两人的身影并肩朝着藤兜砦的方向走去。
蛇神的骸骨在雷光中沉默矗立,仿佛在见证这场即将到来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