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屋敷外的滩涂被暮色染成灰紫色,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的雷暴,在礁石间炸开噼啪的电光。
空踩着湿滑的石滩前行,每一步都能感觉到地底传来的震颤,
花散里给的雷符在掌心灼热发烫,仿佛在呼应着某种潜藏的力量。
派蒙缩在他肩头,爪子紧紧攥着布料,尾巴尖被偶尔溅到的雷光烫得微微发颤:
“这里的雷祸比荒海强多了!没雷种子根本撑不住吧?”
“先找镇物。”空举起留念镜扫视四周,
镜面反射着礁石上的雷纹,最终定格在一块突起的岩石顶端——
那里立着一尊天狐雕像,被淡紫色的瘴气笼罩,看不清细节。
两人攀着岩石爬上去,雕像的狐耳已被雷光蚀得发黑,底座刻着模糊的“白辰”二字。
“用留念镜照一下!”派蒙提醒道。
空举起镜子对准雕像,镜面闪过一道微光,
隐藏的雷樱枝条虚影突然浮现,缠绕在雕像周身。
他立刻凝聚雷元素,指尖雷光击中雕像眉心,
天狐的眼睛骤然亮起,射出一道光束落在旁边的石缝里,
一块刻着浪船图案的镇物随之滚落。
“拿到了!”派蒙急忙飘过去捡起,
指尖刚碰到镇物就被电得缩回手,“好强的雷元素力量!”
按照花散里留下的地图提示,结界入口在东北方的小岛上。
两人沿着滩涂走到浪船锚点,空激活锚点后,
一艘漆着神里家纹的浪船缓缓浮出水面。
刚踏上船板,派蒙就指着远处的小岛惊呼:
“你看那边!岛上好像有好多狐狸雕像!”
浪船破开泛着雷光的海面,颠簸着驶向小岛。
靠近后才发现,岛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地狐雕像,全都朝着中央的空地望去。
空将浪船停稳,带着派蒙走到空地边缘,举起留念镜对准正前方的雕像——
镜面闪过三次光晕,三个隐藏的机关同时从地面升起。
“需要激活这三个机关吗?”派蒙绕着机关飞了一圈,“可是怎么激活呀?”
空没有说话,依次用留念镜照射另外两座面向空地的地狐雕像。
随着第三道镜面光晕亮起,三个机关同时发出“咔嗒”声,顶端的雷纹开始闪烁。
他上前用雷元素依次激活机关,中央空地的地面突然下陷,露出一个被雷元素屏障包裹的洞口,
瘴气从洞口汩汩涌出,带着腐朽的气息。
“入口打开了!”派蒙刚要飘过去,就被屏障弹了回来,“好痛!得找雷种子!”
空抬头望去,洞口左侧的岩壁上缠着雷樱枝条,只是被瘴气掩盖了踪迹。
他举起留念镜照过去,枝条的虚影立刻清晰,走近后果然有雷种子浮现。
握住种子的瞬间,周身涌起淡紫色的护盾,雷祸的刺痛感顿时消散。
穿过屏障进入地下通道,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浓郁的瘴气,
墙壁上的雷纹每隔几秒就会亮起,照亮发黑的神樱根系。
派蒙捂着鼻子抱怨:“这里比荒海的密室还难闻!神樱树的根怎么会烂成这样?”
空没有应答,只是握紧手中的镇物,脚步不停往前——
通道尽头的开阔空间里,正是最后一处需要净化的结界核心。
那是一座被瘴气包裹的雷灯台,周围立着四座副灯,
鸟居上的连线图案被污秽覆盖了大半。
空刚踏入空间,地面就传来一阵震颤,
雷祸的侵蚀突然加剧,护盾上的光芒开始暗淡。
“雷种子的力量不够了!”派蒙急得转圈,“快找新的雷种子!”
空目光扫过四周,在右侧石柱后发现了地狐雕像的一角。
他快步走过去,用留念镜照向雕像,
隐藏的雷樱枝条立刻显现,新的雷种子随之生成。
握住种子的瞬间,护盾重新亮起,他趁机将镇物嵌入中央灯台——
鸟居上的污秽瞬间褪去,露出完整的连线图案:
中央紫球与东南西北四座副灯相连,其中北侧的副灯被根系缠绕,几乎看不见。
“和之前的机关一样!中央是1号!”派蒙立刻飘到鸟居下,指着图案上的连线,
“东侧连2,南侧连3,西侧连4,北侧那个被挡住的应该是5!”
空点点头,先将中央灯台调成“1”,
随后依次激活东侧、南侧、西侧的副灯,分别调成“2”“3”“4”。
当他斩断北侧副灯上的根系,正要调整数字时,
瘴气突然剧烈翻滚,两道黑影从烟雾中冲了出来。
“又是落武者!这次是两个!”派蒙急忙后退。
两个虚影一左一右夹击而来,长刀裹挟着比之前更浓郁的污秽,
刀刃划过空气时发出刺耳的尖啸。
空脚下踏风跃起,避开左侧落武者的竖劈,
同时挥剑甩出雷元素刃,击中右侧落武者的胸口核心。
但这一次,污秽并未消散,反而快速修复了伤口。
“它们的污秽更重了!”空落地时顺势翻滚,躲过身后的横斩,
“得先切断瘴气供给!”
他目光锁定灯台旁的黑色根系,风元素力凝聚成漩涡,将周围的瘴气暂时卷开,
随即纵身跃起,长剑带着雷光劈向根系。
“咔嚓”一声脆响,根系断裂,紫色的污秽汁液喷涌而出,
两个落武者的动作顿时迟滞。
抓住这个间隙,空切换风元素,周身卷起樱花花瓣形成屏障,挡住落武者的合击。
他看准时机侧身绕到左侧虚影身后,剑刃直刺其核心,污秽瞬间溃散;
紧接着转身接下右侧落武者的攻击,借着反作用力将剑送入对方胸口。
两道虚影同时发出嘶吼,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瘴气渐渐褪去,鸟居上的连线图案重新亮起。
空快步走到北侧副灯前,将数字调成“5”。
五盏灯的光芒同时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樱花法阵,
地面的裂缝中涌出纯净的雷元素,顺着神樱根系蔓延开去。
派蒙飘到法阵中央,伸手触碰那些光点:“太好了!最后一个结界也净化完了!”
可等了许久,预想中樱花飘落的场景并未出现,花散里的身影也迟迟没有浮现。
派蒙挠了挠头,有些失落:
“花散里小姐怎么没出现呀?她之前每次都会来的……”
空握紧手中的留念镜,镜面上映出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花散里在荒海说的话——
“等所有结界净化完毕,我会在绀田村的井底等你”。
“她在绀田村。”空收起镇物,转身往通道外走,“去井底找她。”
派蒙立刻跟上,尾巴不再耷拉:“对哦!她说过在井底待命!
说不定能告诉我们血亲的下落,还有她自己的秘密!”
离开滩涂时,夜色已深,鸣神岛的夜空被神樱树的微光染成淡粉色。
空召唤浪船往绀田村方向驶去,海面平静无波,只有船桨划过水面的声响。
派蒙趴在船边,望着水中的倒影喃喃道:“这是最后的第五处树根了吧?”
她转头看向空,“神樱大祓完成后,花散里会不会就……”
空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绀田村的灯火。
从荒废神社的初遇到镇守之森的往事,从荒海的线索到滩涂的苦战,
花散里的身影始终伴随着净化之路,可她的轮廓却一次比一次透明。
他想起五百藏那句“捉迷藏的胜负还没分”,
想起花散里谈及狐斋宫时眼中的温柔,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安。
浪船靠岸时,绀田村早已沉寂,只有村长屋后的枯井旁还泛着淡淡的雷元素光芒。
空走到井边,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想起第一次来这里寻找线索的场景——
那时还不知道结界的秘密,不知道神樱树的危机,
更不知道那个戴面具的巫女,正背负着跨越五百年的宿命。
“要下去吗?”派蒙抓着他的衣角。
空点点头,握紧长剑纵身跃入井中。
井底的通道比上次来时明亮了许多,被净化的神樱根系泛着莹白的光,顺着岩壁蜿蜒向下。
走了约一刻钟,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中央的神樱主根沐浴在微光中,
而花散里正站在根系旁,背对着他们。
听到脚步声,花散里缓缓转身,面具下的目光似乎柔和了许多,
只是她的身影已经透明得几乎要融入光线里。
“你来了。”她的声音比之前更轻,像风中飘散的樱花,
“恭喜你完成了神樱大祓,异乡人。”
派蒙飘过去,忍不住问道:“花散里小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不是净化结界对你有影响?”
花散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轻抚身旁的神樱根须。
那些曾经发黑的根须此刻已恢复翠绿,正缓缓蠕动着吸收地下的纯净能量。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她转过身,面具上的狐纹在微光中闪烁,
“关于我的身份,关于五百年前的往事。”
空握紧了手中的留念镜,镜面反射着花散里的身影:“你继承了狐斋宫的记忆。”
“不止是记忆。”花散里轻声说,声音里没有悲伤,只有释然,
“五百年前,狐斋宫为了对抗漆黑灾厄,牺牲了自己。
但她的思念与执念没有消散,反而被污秽吞噬,最终凝聚成了我。”她顿了顿,
“我既是狐斋宫的延续,也是她未能净化的污秽本身。”
派蒙瞪大了眼睛,捂住嘴:“所以……净化结界的时候,你也在净化自己?”
“没错。”花散里的身影晃了晃,有细碎的光点从她身上飘落,
“神樱大祓的本质,是将地脉中的污秽导出并净化。
而我作为污秽的一部分,自然会随着仪式的完成而消散。
这是我的宿命,也是狐斋宫未完成的心愿。”
空突然想起荒海密室里的邪眼装置,想起哲平手腕上的妖光,想起五百藏等待的身影:
“那你告诉我的妹妹的线索呢?她去天守阁找影之后怎么样了?”
“你的妹妹确实见到了影。”花散里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
“她向影提出了关于‘永恒’的质疑,认为真正的永恒不应是封闭与停滞。
影没有回答她,但也没有伤害她,只是让她离开了天守阁。
之后她就去了稻妻的其他岛屿,似乎在寻找对抗愚人众的方法。”
她抬手一挥,一枚发光的记忆碎片飘到空的面前。
碎片中浮现出荧的身影,她站在踏鞴砂的废墟前,对着身后的某人说着什么,画面很快消散。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痕迹。”花散里说,
“她似乎发现了愚人众更深层的阴谋,与坎瑞亚灾变有关。”
空接住记忆碎片,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终于有了荧的准确消息,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眼前的花散里,正一点点走向消散。
“别难过呀。”花散里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轻声安慰道,
“能完成狐斋宫的遗愿,能看到神樱树重焕生机,能遇到你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眉眼间依稀能看到狐斋宫的影子,
“这个面具留给你,算是……这段旅程的纪念。”
面具落在空的手中,质地温润,上面的狐纹仿佛还带着余温。
就在这时,花散里的身影突然剧烈闪烁,化作无数光点。
“五百藏……”她最后看了一眼地面,像是在望向镇守之森的方向,
“帮我告诉他,捉迷藏……我输了。”
光点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樱花香气。
派蒙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她明明答应过五百藏,要回去分胜负的……”
空握紧手中的面具,望着中央的神樱主根。
那些根须正源源不断地向上输送能量,地面的微光越来越亮,
想必鸣神岛上的神樱树,已经重新绽放了吧。
他想起花散里说过的话,想起狐斋宫的牺牲,想起五百藏的等待,
突然明白所谓的永恒,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停滞,
而是有人用思念与牺牲,守护着生生不息的希望。
“我们该走了。”空将面具收好,转身往通道外走。
派蒙擦干眼泪,跟上他的脚步:“接下来去哪里?
找五百藏告诉他消息吗?
还是去找八重神子,然后去天守阁找影?”
空走出枯井,抬头望向鸣神大社的方向。
神樱树的花瓣正随风飘落,落在绀田村的屋顶上,落在他的肩头。
“先去鸣神大社。”他说,声音坚定,
“神樱大祓已经完成,该让影看看,她守护的这片土地,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了。”
樱花花瓣在夜风中飞舞,像是在为离去的灵魂送行,
也像是在迎接即将到来的改变。
空握紧长剑,脚步沉稳地踏上前往鸣神大社的路。
荧的踪迹、影的执念、愚人众的阴谋,所有的线索都将在天守阁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