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东京郊外深山的隐秘别苑,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幽静。屋内的陈设极简而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蔺草香和远处飘来的硫磺味。
陆修几人坐在榻榻米上,柳薇正忙着整理情报资料。
“笃、笃。”
两声克制而轻缓的叩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请进。”柳薇合上笔记本电脑,轻声说道。
岛津健太郎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洗印出来的照片,照片的颗粒感很重,有些甚至因为焦距模糊而显得扭曲——显然是高速公路监控死角的抓拍,或是小弟用手机匆忙偷拍的成果。
“找到了。”
岛津将照片摊开在榻榻米上,指着其中几张模糊的卡车侧影:“那个戴墨镜的瘦高个,还有他的几个同伙,非常狡猾。他们在出了东京后换了三辆伪装的货运卡车,分别走了不同的路线,最后在这个路口汇合。”
他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路线一路向西,最后停留在富士山脚下的一片深绿色区域。
“他们没有去机场,也没有去港口。车队最后消失的方向,是这里——青木原树海。”
听到这个名字,叶红翎的眉头皱了一下。作为特种兵,她对世界各地的凶险之地都有所耳闻。
“自杀森林?”
“没错。”岛津健太郎点点头,语气变得低沉,“那里是富士山脚下的熔岩台地,地形复杂,磁场极度混乱,指南针进去就会失灵。而且常年大雾弥漫,哪怕是本地的樵夫进去也容易迷路。那是真正生人勿近的禁地。”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道:“而且,最近我们在那边的线人有些奇怪的传闻。说是深夜偶尔能听到地下深处有沉闷的‘轰隆’声,像是什么巨大的机械在运转。但几个胆子大的进去探险,就再也没出来过。”
柳薇看着地图上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绿色,若有所思:“磁场混乱,指南针失灵……那是天然的信号屏蔽场。对于我们要找的那个组织来说,确实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不管他们在地下搞什么,地面上的卫星都拍不到。”
“既然找到了,那就去看一看。”陆修站起身,语气平静。
“没那么简单。”岛津健太郎摇了摇头,“我的几个手下试图跟进树海侦查,但刚深入不到几百米,就一个个变得头晕目眩,甚至出现了幻觉,在原地打转。最后只能狼狈地退了出来,彻底跟丢了目标。”
“头晕目眩?”陆修眼神一凝,立刻看向柳薇,“钟?”
如果那种能让人昏迷的声波武器在那里,情况就复杂了。
柳薇却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推测:“不对。我们都被它攻击过,那是直接失去意识,不仅仅只是头晕和幻觉。”
“那会不会是……仿品?”陆修沉吟道,“别忘了,那个瘦高个手里那个奇怪的单片眼镜,隔着那么远都能在人群里精准锁定我。他们的科技水平,可能比我们猜测的还要高,他们似乎已经掌握了量产化的能力。”
“很有可能。”柳薇的脸色凝重了几分,“如果是这样,那片树海就是一个布满了高科技陷阱的迷宫。”
岛津健太郎听不懂两人说的话,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两名提着沉重黑箱子的保镖。
“如果各位要去富士山,我可以安排了二十名最精锐的‘组员’,陪同你们进入。另外,也不能让盟友赤手空拳上阵。”
岛津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把格洛克手枪、战术匕首,甚至还有两把mp5冲锋枪。
“这些虽然比不上军队的装备,但在日本这已经是极限了。”
叶红翎瞥了一眼箱子里的武器,耸了耸肩:“谢了,不过不用。我自己的用起来更顺手。”
柳薇倒是没有拒绝。她从箱子里挑了一把小巧的瓦尔特ppK,熟练地检查弹夹、上膛,然后放入手包中。
“有备无患。”
陆修见状,也伸手准备去拿一把手枪。
就在他的手刚触碰到枪柄时,岛津健太郎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探究:“陆先生……像您这样的人,也需要这个吗?”
陆修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看向岛津。这位黑帮若头的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困惑——在他眼里,能引发钢铁崩塌、对抗直升机的陆修,就是行走的人间神明。神明,为什么需要这种凡人的铁块来防身?
陆修的心头一跳。
“你……是知道什么吗?”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他下意识地想解释“我也不是刀枪不入,我也防不住子弹”,但话到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柳薇之前的警告在脑海中闪过:必须保持神秘感,那是最好的威慑。
陆修的手指在冰冷的枪管上轻轻滑过,随即漫不经心地将枪拿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做做样子。”
他随手将枪插进后腰。
岛津健太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神情,恭敬地低下了头:“是我想得肤浅了。”
一旁的柳薇正在整理手包,听到这番对话,她借着撩头发的动作,侧头看了陆修一眼。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欣慰和笑意。
两小时后,车队停在了青木原树海边缘的碎石路上。
前方是浓得化不开的白色雾气,像一堵墙隔绝了生者的世界。这里的树木因为熔岩地质的影响,根部扭曲盘结,仿佛无数从地下伸出的枯瘦鬼手。
“指南针没用了。”叶红翎看着手腕上疯狂旋转的战术指北针,皱了皱眉,“电子设备也受到了干扰,通讯距离被压缩到了几百米内。”
叶红翎一挥手,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组员”迅速散开,呈搜索队形护在四周。
一行人踩着厚厚的腐殖层,向着深处推进。林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听不到鸟叫,只有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大约深入了五六百米,走在前面的几个岛津组员停了下来。
“就是那里。”其中一个指着不远处说道,“昨天跟到那里,就忽然头晕目眩。”
陆修点点头,没有说话。
万物蓝图,开启。
蓝色的线条在视网膜上铺开。在他的微观视野中,不远处的一颗树木的维管束和纤维结构一切正常,但在树皮的表面,却附着着一层极其微弱的生物波能量。
“果然是仿品。”
陆修语气肯定:“波形结构和镇魂钟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针对意识层面的低频干涉。但这股能量太分散了,强度连原版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所以他们晕眩不是这树海的原因,是他们被攻击了?”柳薇低声问。
“应该是这样。”陆修指了指左前方,“跟着我走。那边的能量残留最浓,那是波源的方向。”
有了陆修这个“人形雷达”,队伍在树海中穿行了半个小时。
一座破败的鸟居突然出现在迷雾尽头。
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神社,木质的立柱已经腐烂发黑,上面爬满了青苔。断裂的注连绳在风中摇曳,透着一股阴森的死气。神社的主殿半塌,隐没在巨大的杉树阴影下。
“停。”
在距离神社鸟居还有十米的地方,陆修突然抬手,止住了队伍。
“怎么了?”叶红翎瞬间紧绷,枪口抬起,低声问。
“门口有东西。”
在陆修的蓝图视野中,那座看似空无一物的鸟居下方,埋设着一圈密集的信号节点。那是一个隐蔽的感应力场,任何带有热量的生物穿过鸟居,都会触发警报。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警戒线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下。意念一动,蓝图视野瞬间放大。
几秒钟后,陆修放下手,回头看了一眼,“好了。”
一群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鸟居,潜入了这座死寂的神社。
主殿内到处是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供奉神像的神龛早已空空如也。
众人分散搜索。
“来看这个。”叶红翎的声音从主殿后方传来。
在神像原本位置的背后,有一面早已腐朽坍塌的木墙。
叶红翎拨开了堆积的烂木头和破布帘,露出了一样与这座古老神社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是一扇沉重的、布满了斑驳锈迹的铁门。
铁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一个老式的转轮阀门,上面印着一行模糊不清的编号,以及那个让陆修无比熟悉的标志——一个蓝色藤蔓缠绕的“c”形徽记。
蓝c实验室的徽标。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