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你还要躺多久？”柳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腿上搁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滚动着数据。
陆修偏过头看她。“可以多久？”
“二十分钟。”柳薇放下平板，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递过去。“二十分钟后开会。”
陆修接过杯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内部的空乏。“修复叶指挥的神经节点……消耗太大了。”
“具体什么感觉？”柳薇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很专注。
“像有人把手伸进我肚子里，把内脏一件件掏空，只剩下一个空壳。”陆修描述得很直接，声音还有些沙哑。“而且不是体力上的空，是……更里面的东西，精神层面的东西，被抽干了。”
柳薇沉默了几秒，伸手接过空了的杯子，“这次核电站能控制住局面，多亏有你。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任人宰割。”
陆修没说话，只是又靠回沙发垫子上，闭眼感受着那种虚脱后的余悸。
过了一会儿，陆修感觉到柳薇站了起来，阴影笼罩下来。他睁开眼，看到柳薇正俯身靠近他。她的手指伸向他的衬衫领口，动作很自然地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领。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他颈侧的皮肤，带着温热和力度。
“我不会让你变成工具。”柳薇说，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下次，我们会准备得更充分。”
整理完衣领，她的手并没有立刻收回，而是顺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确认他的存在。“高层会议，周将军主持。核电站的事情需要正式汇报，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信息需要让你知道。”
陆修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类似消毒水和某种冷冽香根草混合的气息。“更重要的信息？”
“嗯。”柳薇直起身，退开一步，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距离感，但耳根似乎比刚才红了一点。“一会我过来接你。能站起来吗？”
陆修试了试，撑着沙发扶手，慢慢站了起来。腿还有点软，但能站稳。“可以。”
柳薇点点头，没再多说，拿起平板转身走了出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十分钟后，柳薇准时出现。她已经重新扣好了领口的扣子，整个人显得挺拔而利落。
两人沉默地穿过基地内部宽阔而洁净的通道，乘坐专用电梯下降到更深的楼层。
会议室的金属大门无声滑开。里面的光线比走廊暗一些，气氛肃穆。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
主位上是周将军，他穿着军装，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顾临渊坐在他左侧，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另外还有两位年纪较大的技术官员，陆修之前见过一两次。
柳薇领着陆修在指定的位置坐下，她自己则坐在了周将军的右侧。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周将军开口，声音不高，带着权威感。
柳薇打开面前的终端，调出全息投影。上面清晰展示了核电站控制中心的内部结构图、事件时间线，以及那口被叶红翎击飞小锤的青铜钟的特写画面。
“将军，各位。”柳薇的声音冷静而清晰，语速平稳地汇报了核电站事件的经过，从外围安保失效，到控制中心人员被钟声影响昏迷，再到基金会成员现身，陆修如何抵挡钟声并最终修复叶红翎的神经节点导致自身昏迷。“根据现场回收的残骸分析和能量波动比对，我们高度怀疑，敌人使用的这口青铜钟，极有可能就是我们国家档案中记载的，大约一百年前在战乱中遗失的那件特殊文物——‘镇魂钟’。”
会议室内安静了一瞬。一位老技术官推了推眼镜：“镇魂钟……”
柳薇切换投影，展示出复杂的能量波形对比图。“其直接作用于生物意识、导致群体昏迷的特性，与残缺档案中描述的‘闻之魂定，久则神涣’的效果高度一致。基金会显然已经掌握了激活和使用它的方法。”
周将军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目光转向陆修：“陆顾问，你亲身感受了那钟声的影响，你的判断呢？”
陆修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坐直了些，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语气很肯定：“那种感觉……不是单纯的声音攻击。它直接作用于大脑，像是某种强制性的共振，击中神经元，让意识神经失去作用。我能挡住，是因为我的能力场可以干扰那种特定的能量频率。”
周将军缓缓点头，视线扫过全场，最后又落回柳薇身上：“既然提到了‘镇魂钟’，而陆顾问也已经多次证明了他的价值和可靠性，我赞同你的决定，是时候让他更深入地了解了。”
周将军看向陆修，语气严肃：“陆顾问，镇魂钟涉及到‘特殊文物’的概念。不知道你了解多少？”
顾临渊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没说话。
陆修想起在海底，柳薇不顾顾临渊的隐约阻拦，对他说的那些关于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古代遗物的话。“是，柳工曾简单提到，比如我们中国的浑天仪，说它们可能蕴含超常技术。”
周将军接话道：“没错。但我们内部，对这些具有非凡能力或技术的古代造物，有一个更正式的称谓——‘圣器’。”
周将军示意柳薇继续。
柳薇操作终端，全息投影上出现了三件物品的三维模型。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和已确认的圣器，我们国家现存并处于有效控制下的，主要有三件。”
柳薇指向第一件，那是一个数层刻满铭文的蓝色金属同心圆环，它们悬浮着缓缓自转。
“第一件，‘星轨仪’，或称‘浑天仪’，现在还有个名字叫‘昆仑心’。历代由司天监秘密传承，当年张衡等古代天文学家对它都有许多研究。它提供近乎无穷的稳定能源，也是我们‘昆仑计划’以及许多前沿科技的核心能源基础。”
她切换画面，展示出一个看似古朴的暗金色金属盘，表面光滑，中心有微光搏动。
“第二件，‘轩辕镜’，传说为黄帝轩辕氏征伐四方时所持的宝镜。经过我们多年研究，猜测其本质上是一个超高效率的宇宙背景辐射采集器，能够读取物体的时间流记录。简单说就是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但我们研究数十年，尚未找到使用的办法。”
最后，投影上出现了一块不断缓慢蠕动、改变形状的暗褐色胶质物体。“第三件，‘息壤’，或称‘大地之核’。传说这是大禹偶然得到东西，甚至还和共工怒触不周山等地质灾害传说有关。但实际这是一个纳米级的地质物质重组与稳定模块，能够吸收地壳元素合成新的土壤岩石，用于秘密的地质工程和灾害防治。”
柳薇介绍得很简洁，但每件圣器的图像和简要说明都透露出远超现代科技水平的神秘与强大。
陆修能感觉到会议室里其他人都屏息凝神，显然这些信息即使在高层也属于绝对机密。
周将军补充道：“这些圣器，每一件都关系国运，也是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像这次出现的‘镇魂钟’，以及基金会可能持有的其他圣器，都是巨大的威胁。让你了解这些，是信任，也是责任。你的能力，或许在未来与这些圣器的交互中，能起到关键作用。”
陆修默默地听着，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手指触摸了一下胸前衬衫之下，那枚苏明月所赠、触手温润的古玉璜。
这枚玉璜，按照之前的推断，很可能也是一件流落民间的“圣器”，其作用更偏向于精神层面的影响和控制。
柳薇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陆修触摸胸口的手指，然后看向周将军，微微颔首：“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后续对‘镇魂钟’的追踪和应对方案，我会尽快提交详细报告。”
“好。那圣器的事情就暂时说到这里。”周将军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陆修身上。
“现在，我们来详细聊聊陆修顾问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