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通讯器的震动还没停，会议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周将军去而复返，身后跟着顾临渊。顾临渊的神色不见匆忙，反而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他看向柳薇，语气自然：“薇薇，紧急会议。”
这声“薇薇”叫得随意，陆修心里莫名动了一下。
柳薇只是极轻微地颔首，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转头对陆修简短吩咐：“你先回我办公室等我。”
陆修点头，转身离开。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即将开始的风暴。走廊依旧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他忍不住想，顾临渊那声自然的“薇薇”，还有柳薇对此的默认，都暗示着两人关系匪浅。
陆修甩甩头，把这些杂念抛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回到办公室，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天色愈发阴沉，山雨欲来。
等待的时间变得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周将军和顾临渊如此紧急折返，绝不是什么小事。那枚崭新的徽章在口袋里沉甸甸的，提醒着他刚刚获得身份，枷锁和责任就已同时降临。
与此同时，顶层的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狰狞的紫红色雷暴云团如同巨兽般盘踞在东南沿海，不断爆开的闪电符号触目惊心。龙池峡水利枢纽内部的实时监控画面更是让人心惊肉跳：幽蓝的电弧在瘫痪的设备间跳跃，红色的警报灯像垂死挣扎的眼睛。
“核心调控系统完全瘫痪！冗余最多支撑四小时！下游数县、近百万群众危在旦夕！”一位老将军的声音带着嘶哑，语速快得惊人。
“必须立刻启动‘昆仑’应急预案！”一个技术官员几乎是吼出来的，“调用项目组的特殊技术和人员，这是唯一可能抢回时间的方法！”
“我坚决反对！”另一位面容冷硬的将领猛地一拍控制台，“‘昆仑’的技术稳定性未经大规模实战验证！在这种极端公开环境下使用，保密性如何保证？一旦技术细节甚至只是风声泄露，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我建议，立刻组织最强硬的突击队，携带备件强行突入，进行物理更换！”
“王部长，从最近的储备库调运备件需要多久？组织突击队突破雷暴区又需要多久？等你们到了，大坝还在吗？”技术官员急得额头青筋暴起。
“那就眼睁睁看着你们把不确定的‘法宝’用在这种国脉工程上？如果失败了呢？谁来负责？”反对的声音毫不退让。
争论瞬间升级，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风险、责任、时间，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
顾临渊站在周将军身侧，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争论稍歇，他才平静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争论，是时间。常规手段已确认无法在安全时限内解决问题。‘昆仑’技术确实存在未知风险，但项目组有能力控制现场，将泄密风险降至最低。当务之急，是保住大坝，保住下游无数生命。我请求立刻启动应急响应，由我带队前往。”
“顾顾问，你的信心从何而来？”反对的将领目光锐利，“如果失败，不仅‘昆仑’项目可能受重创，连带着‘盘古计划’也会被质疑！这个责任，你一个人担得起吗？”
压力再次弥漫。这时，周将军看向一直沉默伫立的柳薇：“柳薇同志，你怎么说？你是技术负责人，最了解情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柳薇身上。她站得笔直，深蓝色制服的剪裁勾勒出流畅而有力的身形曲线。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不断闪烁的警报红灯上，清晰而冷静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敲在冰面上：
“我同意顾顾问的建议，并且以我个人名誉、以及‘盘古计划’首席工程师的荣誉担保，申请紧急调用‘盘古计划’特别顾问陆修，加入抢险行动。”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连顾临渊都微微侧目，看向柳薇的侧脸。
柳薇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我对陆修的能力进行过十七次严格测试和评估，他在能量引导和复杂系统快速修复方面，具有现有技术无法替代的特殊性。我坚信，他是目前能在极限时间内稳定局面的关键。调用他，是当前风险系数最低、成功率最高的方案。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扔下了一颗最重的炸弹。把自己和陆修，还有整个“盘古计划”的前途，全都押了上去。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死寂。周将军的目光在柳薇决绝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屏幕上岌岌可危的实时数据，终于不再犹豫，斩钉截铁地下令：“命令！成立龙池峡应急抢险小组，顾临渊任总指挥，柳薇任技术指挥，即刻调用‘盘古计划’特别顾问陆修，协同‘昆仑’项目组工程师，乘专机赶赴现场！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代价，保住大坝！”
“是！”顾临渊和柳薇同时领命。
命令下达，整个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柳薇没有片刻停留，快步走向陆修的办公室。
门被推开时，陆修正站在窗边转过身。柳薇的脚步带着风，脸上还残留着指挥室里的冷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走到陆修面前，距离很近，陆修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细微的血丝，以及制服领口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弧度。
“东南沿海龙池峡水利枢纽，核心系统被雷击瘫痪，濒临崩溃。”柳薇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下游近百万人的安危，系于一线。常规手段已经来不及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陆修：“我刚刚在最高级别的会议上，申请调用你参与这次最高难度的抢险。”
陆修的心一紧，没想到事态这么紧急。
“我们马上出发，乘坐军用专机直接赶往现场。顾临渊是总指挥，我是技术指挥，你跟我行动。”柳薇的视线扫过他全身，“这是你获得身份后的第一次实战，也是最具挑战性的一次。记住我之前说的话，相信你的能力，但更要清楚界限在哪里。外面是狂风暴雨，里面是精密且濒危的国之重器，无数双眼睛都会看着你。”
她说完，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陆修，别让我……”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名作战服笔挺的士兵站在门口：“柳大校，顾指挥请您和陆修同志立刻到楼顶停机坪，专机五分钟内起飞！”
柳薇最后看了陆修一眼，那眼神里有信任，有沉重，也有不容退缩的决绝。“走！”
陆修抓起脚边的银色装备箱，手指用力握紧了箱子的提手。
箱体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镇定。他跟在柳薇身后，快步走向电梯。
走廊的灯光在眼前延伸，仿佛一条通往未知风暴中心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