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站在门内,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感受着那里尚未平复的心跳。那句“我当她……是妹妹”和“一个人自在”还在耳边回响。她低头看着自己因为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指,又想起陆修那双能化腐朽为神奇、却也藏着秘密和危险的手。
月光透过厨房的小窗,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嘴角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她转身,开始收拾碗筷,动作比刚才轻快了许多。水流哗哗,冲刷着碗碟,也冲刷着她心头的尘埃。
陆修并没有走远。他隐匿在花店后墙与邻居院墙形成的狭窄夹角里,屏息凝神。老街的夜晚并不算寂静,远处大排档的喧哗、电视机的声响、孩童的哭闹隐约可闻,但这片区域却异常安静。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穿透黑暗,锁定在斜对面巷口。果然,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内部。驾驶座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闭目养神,但陆修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沉稳而警觉,绝非普通路人。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声从头顶传来。陆修猛地抬头,瞳孔微缩——一架只有巴掌大小、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微型无人机,正悬停在花店斜上方约十米的高度,镜头微微调整,红光一闪而逝,精准地对准了花店的后门方向!
陆修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绝不是柳薇的风格,她的监视更倾向于地面人力。苏明月?还是……新的敌人?对方不仅盯上了他的工作室,现在连花店,连沈清秋也纳入了监视范围!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迅速返回花店后门,轻叩两下。
门立刻开了,沈清秋看到他凝重的脸色,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怎么了?”
“有无人机。”陆修言简意赅,闪身进门,迅速关好,“在拍这里。”
沈清秋的脸色瞬间白了白,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那……小宇……”
“暂时应该没事,目标是我。”陆修沉声道,大脑飞速运转。对方动用无人机,意味着监视升级,也更加肆无忌惮。他不能再在这里久留了。
“清秋姐,”他看向沈清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这几天,你和往常一样,该开店开店,该接送小宇就接送。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不知道,很久没见了。特别是……别表现出任何担心或者异常。”
沈清秋用力点头,手指攥紧了围裙边缘:“我懂。你放心。”她的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经历过生活的磨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如何在风暴中保持表面的平静。
陆修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样子,心头微涩。他走到窗边,小心地撩起窗帘一角,再次确认那辆黑车和无人机的方位。沈清秋也跟了过来,挨在他身后,微微踮脚,也想透过缝隙往外看。她靠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陆修后背传来的温热气息。
陆修确认完情况,放下窗帘,猛地转身想说话,动作却快了些。沈清秋正全神贯注地凑近窗户,猝不及防,陆修的肩膀一侧,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她柔软的胸口。
“唔!”沈清秋低呼一声,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后退一步,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一直烧到耳根。
下意识地用手臂护在胸前,头埋得低低的。
昏黄的灯光下,沈清秋这含羞带怯的模样,比平日刻意打扮时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妩媚。
陆修只觉得自己的胸膛撞上了一片惊人的柔软,带着体温和弹性,隔着薄薄的衣衫清晰地传递过来。
那触感……太软了。他整个人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尴尬得无以复加。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沈清秋因羞窘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被围裙带子勒出的纤细腰肢线条在眼前晃动。
就在这心猿意马的瞬间,脑海里却突兀地闪过柳薇的身影——那个美得毫无瑕疵、身材比例堪称完美的女人,穿着剪裁利落的制服,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冷冽如冰,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仰望,美得让人生不出半分亵渎的念头。那种极致的美,是纯粹的视觉冲击,带着天然的疏离感。
沈清秋的存在,却像这厨房里温着的汤,暖意融融,带着生活的气息和一种无意识的、撩人心弦的诱惑。
“对、对不起。”陆修干巴巴地开口,强行压下心头那点异样。
沈清秋飞快地摇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没…没事。”
她依旧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我得走了。”陆修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你……”沈清秋终于抬起头,水润的眼眸里还残留着羞意和未散的担忧,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你也小心。”
陆修点点头,不再犹豫,拉开后门。
夜风灌入,吹散了室内那点暧昧的暖意和尴尬。他身影如鬼魅般再次没入夜色之中,朝着废弃仓库的方向潜行而去。
花店后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沈清秋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听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久久没有动弹。
厨房的灯光温暖依旧,桌上还留着陆修用过的碗筷,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带来的、混合着金属与未知危险的气息。
刚才那瞬间的触碰感,让她脸颊发烫,身体里涌动着一种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悸动。
她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平息那不受控制的跳动和皮肤下残留的、仿佛被电流扫过的酥麻感。这感觉太陌生了,自从和前夫分开后,她几乎忘了被异性无意触碰时身体的本能反应。一种混杂着羞耻和慌乱的情绪让她耳根持续发烫。她用力吸了口气,试图驱散这不合时宜的生理感受。
她走到窗边,望着陆修消失的方向,夜色深沉如墨。
那句“妹妹”……沈清秋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听到陆修这样评价夏小棠时,她心底确实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甚至……一丝隐秘的欢喜。
那感觉像偷尝了一口蜜,甜得让她自己都心惊。但现在,这短暂的甜意却让她感到更加苦涩。她清楚地知道,陆修说这话时坦荡的语气,恰恰说明他心思澄澈,对夏小棠并无男女之情。
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她和他之间,隔着的是比年龄更深的鸿沟——她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和沉重的现实负担。而他,年轻,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能力,正被各方势力觊觎,麻烦缠身。她欣赏他,感激他,甚至……内心深处藏着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好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或者她应该去奢望什么。她的人生信条早已在失败的婚姻和生活的磨砺中刻下烙印:一辈子,一个人。
沈清秋抬手,轻轻抚过窗台上那盆栀子花翠绿的叶片,指尖传来植物特有的凉润触感,仿佛在汲取一丝微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