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板!又一件!”
快递员把一个巴掌大的锦缎盒子“啪”地拍在柜台上,扭头就走,照旧没留名。
陆修皱了下眉。苏明月送钱的方式,快得像流水线,也沉得像块压在心口的石头。
压下心里的躁,陆修拿过盒子,掀开深蓝锦缎,一个鼻烟壶卧在里头。
壶是真漂亮。半个巴掌高,通体是种暗沉的红釉,像干涸了很久的血块。壶盖鎏金,錾着细密缠枝纹。壶身画着两个古人,穿得倒是齐整,可那肢体交缠的姿态,是工笔春宫图。笔触细腻,惟妙惟肖。
锦缎里层滑出一张硬卡纸,打印的字迹冷冰冰:「清除壶内污渍,保留春宫图完整性。」
他拿起鼻烟壶,指尖习惯性地贴上那冰冷的釉面。
嗡——
蓝图系统瞬间启动。视网膜里,鼻烟壶的粒子结构瀑布般冲刷而下。壶壁厚实,暗红的釉层粒子紧密。壶盖的鎏金粒子华丽闪动。壶内壁的“污渍”粒子灰黑粘稠,盘踞在底部。
系统警报像根冰冷的针,猛地扎进他脑海:【结构异常:生物毒剂融合度97%】。
陆修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异常点在壶内壁深处,三个米粒大小的蓝色光点,深深嵌在瓷胎里,被一层极薄的惰性物质包裹着。它们像三颗微型心脏,表面包裹层结构脆弱得可怕,系统标注着【生物毒素缓释器】,成分分析一长串复杂的分子式,最后几个字标红:【神经性毒素,接触空气即高速挥发】。
这东西?怎么感觉好像听说过?苏明月想干什么?试探?还是直接要他命?
陷阱?清除污渍的过程会碰到毒囊?还是清除完成的那一刻,盖子自动弹开,让毒气瞬间喷出来?无论哪一种,都够他喝一壶!
他深吸一口气,不能慌。蓝图系统既然能“看”透,就能“改”!
第一步,锁死毒气。
陆修眼神锐利起来,精神高度集中,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松开捏着壶身的手指,掌心悬空,虚罩在鼻烟壶口上方。一点幽蓝的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深邃,从他掌心无声渗出,像一层无形的网,缓缓沉入壶口。
蓝图系统,修改指令:【锁定壶内气体粒子运动状态】。
意念驱动下,幽蓝的光网渗透进壶内每一寸空间。那些原本活泼跃动的空气粒子,瞬间像是被冻住了时间,运动轨迹被强行固定,陷入一种诡异的、几乎静止的粘稠状态。连那三个蓝宝石毒囊表面包裹的惰性粒子层,也被加固了一层又一层无形的枷锁。整个壶内空间,被陆修的异能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毒气?现在它凝固得比石头还死。
做完这一步,陆修额头的汗珠已经滚下来,砸在柜台上,洇出一个小点。冻结流动的气体,比修复死物消耗大太多了。衬衫后背湿透一大片,紧贴在皮肤上。
第二步,焊死盖子!
苏明月不是喜欢玩吗?陆修眼底寒光一闪。那就让它永远打不开!
他左手稳稳托住壶身,右手食指伸出,指尖那点幽蓝光芒再次亮起,但这次,光芒里带上了一丝灼热。指尖悬停在壶盖与壶身结合的那一圈细如发丝的金色缝隙上。
蓝光不再是修复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熔金断铁的霸道,沿着那道缝隙,精准地烧熔进去!蓝图系统全力运转,粒子层面的高温熔炼瞬间发生。鎏金的壶盖边缘和壶身颈部那细微的接触面,粒子结构被强制改变、融合。微观世界里,两部分的金属粒子疯狂交融,界限彻底消失。
在宏观世界,只看到陆修指尖那点蓝光沿着壶盖边缘快速游走了一圈。蓝光熄灭时,整个鼻烟壶的壶盖和壶身,已经严丝合缝地熔铸成了一个浑然一体的金属疙瘩!那点缝隙?没了。严实得像从窑里烧出来就是一个整体。
壶身上那暗红如血的釉面光洁依旧,春宫图依旧邪气地盘踞着。只是,它再也不是能打开的鼻烟壶了,成了一个彻底焊死的金属摆件。
陆修盯着这“成果”,扯了下嘴角。他拿过旁边的刻刀——不是用异能,是纯手动。刀尖在壶身底部那片暗红的釉面上,用力刻下四个字:
「谢苏总厚礼」。刻痕很深。
做完这一切,陆修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这焊死的、刻了字的“厚礼”放回锦缎盒子里,盖好。
随后便放在一旁桌子上,反正有人会来拿。
陆修瘫坐在椅子上,像打了一场恶仗。
苏明月的活越来越危险,钱也像裹着糖衣的炮弹,一颗接一颗砸过来,砸得他心慌。不能再这么存着了,得花出去。
他目光下意识扫过对街那个小小的花店门面,花店门开着,生意还行。
第二天上午。
苏氏集团顶层,苏明月的书房。空气里飘着顶级雪茄的醇厚香气,混着一点冷冽的香水味。
她面前的实木书桌上,静静躺着那个深蓝锦缎盒子。
管家垂手站在三步外,姿态恭敬得像一尊雕塑。
苏明月没看盒子,目光落在悬浮光屏上,吸了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打开。”
管家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那个焊死的、刻着“谢苏总厚礼”的鼻烟壶露了出来。
苏明月眼神一凝。
几秒后,她嗤地一声轻笑,带着点冰渣子的味道:“焊死了?还刻字。有意思。”她放下雪茄,伸出两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拈起那个沉甸甸、打不开的金属疙瘩。
就在这时,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探头进来,脸上带着点仓惶:“夫人……”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夹杂着压抑的痛哼。
管家脸色一变,快步走向门口。
门口地毯上,一个年轻保镖半跪着,左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右手腕,整条右臂像通了电一样剧烈地颤抖,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扭曲。他脚边是一个摔碎的白瓷茶杯,茶水泼了一地,茶叶黏在深色的地毯上。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牙齿咬得咯咯响,想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那只颤抖的手,刚才就是这只手,没端稳那杯滚烫的茶。
管家猛地回头看向苏明月手上那个鼻烟壶。
苏明月已经站起身,走到了书桌前。她没看门口的痛苦挣扎,只是盯着手里的鼻烟壶,指腹反复摩挲着那冰冷的、焊死的壶盖边缘,还有壶身上那四个带着嘲讽的字。
“呵……”苏明月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