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站在原地,身体有些僵硬。
眼前的女人,穿着如此随意,身处这空旷冰冷的豪宅,却散发着比任何正装出席时更强大的气场。
那是一种混合了性感、权力和极度危险的吸引力。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在真丝下若隐若现的起伏,声音带着强行压抑的疲惫和一丝警惕:“托你的福,出来了。”
“出来就好。”苏明月轻笑一声,端着酒杯,赤足踩在地毯上,无声地向他走近几步。距离拉近,陆修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混合了酒香和沐浴后清新气息的淡淡幽香。
“自由的味道,怎么样?”她微微歪头,眼神带着探究,像在欣赏一件刚刚脱险的珍贵藏品。
“代价是什么?”陆修直截了当地问,目光迎上她的视线。
他不会被这表面的“坦诚”和“诚意”迷惑。苏明月让他直接来这里,展示她的住所和…她自己,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心理暗示和掌控手段。
苏明月又笑了,这次笑意更深,眼角的细纹也显得生动起来,非但不显老态,反而平添风情。
“急什么?刚出虎穴,总得喘口气。”她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放心,我苏明月答应过的事,从不食言。情报,资源,帮你查清夏小棠父亲的事,甚至…帮你控制住你这条不安分的手臂。”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幽蓝的光芒上,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和…贪婪?“前提是,你得有命享用,对吧?”
她走到陆修面前,距离近得陆修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她抬起手,指尖似乎想触碰那条半透明的、能量紊乱的手臂,但在距离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她看着陆修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戒备,收回了手,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脑子要清醒,小男人。柳薇把你当炸弹,想拆掉引信关起来。而我,”她微微前倾,红唇几乎贴近陆修的耳廓,吐气如兰,“我看重的是你这颗炸弹本身的价值。引爆,或者不引爆,在哪里引爆,什么时候引爆…这才是艺术。”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跟我合作,你才有机会成为执棋的人,而不是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或者…随时可能被清除的隐患。”
陆修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不甘。他厌恶被研究,被控制,更厌恶自己像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苏明月描绘的“执棋者”前景,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尽管他知道这诱惑背后必然是无尽的深渊。
“我需要时间。”陆修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微微侧头,避开了那过于灼热的呼吸,“我现在…控制不住它。”他抬了抬那条蓝光闪烁的手臂。
“当然。”苏明月直起身,退后一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暧昧距离,恢复了那种慵懒的姿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晚,你哪儿也不用去。”她抬手指了指客厅侧后方一条幽深的走廊,“尽头右转第一间,是你的客房。里面什么都有,全新的。好好睡一觉,把盘古那套消毒水的味道洗掉。”
她顿了顿,目光在他年轻而紧绷的脸上停留片刻,红唇忽然勾起一抹带着成熟风韵的、意味深长的笑,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要是你一个人睡会害怕……”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波流转间带着毫不掩饰的诱惑,“我可以让人把你那小女朋友带来陪你?”
向前又迈了半步,真丝睡裙的肩带随着动作微微下滑,露出小片光滑的肩颈肌肤,“……或者……你来姐姐房里睡?我的床,可比客房那张舒服多了。”
说完,发出一声极轻的笑。转身,黑色的真丝裙摆随着她摇曳的步伐,赤足踩在光洁的台阶上,无声无息,像一道融入阴影的魅影,很快消失在旋转楼梯的上方。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陆修一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混合着酒香与冷冽体香的幽香,以及那极具压迫感的余韵,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目光投向那条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走廊,又不由自主地抬首,望向楼梯上方那片被阴影笼罩的未知领域。那句半真半假的邀请,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自由?代价?执棋者?还是……猎物?
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砝码,压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他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和那条在黑暗中不安脉动、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向苏明月指定的牢笼。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知道,自己刚刚挣脱盘古那纯白的、充满科技感的囚笼,却又主动踏入了苏明月用真丝、权力和无数隐秘摄像头编织的、更为华丽致命的黑色蛛网。而那个穿着黑色睡裙、掌控着一切的女人,此刻正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这只自投罗网的猎物,唇角或许正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冰冷的弧度。
客房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滑开,又悄无声息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空旷、冰冷、充满监视的世界。房间很大,极尽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庄园精心设计却在此刻显得鬼魅的夜景;床铺着丝滑的埃及棉床品;独立的卫浴间光可鉴人,摆放着全套昂贵的洗护用品。一切都完美得像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却又冰冷得像无菌手术室,没有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陆修毫无欣赏的心情。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床边。黑暗中,右臂的幽蓝光芒如同鬼火般不安地脉动、闪烁,每一次光芒的涨缩都带来一阵细微却钻心的刺痛,提醒着他体内那股随时可能彻底暴走的毁灭性能量。苏明月那句带着熟女特有风情的玩笑话——“来姐姐房里睡”——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搅得他心烦意乱。
这哪里是玩笑,分明是裹着糖衣的试探和赤裸裸的掌控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