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进驻北京 “后勤指挥部” 的效果,立竿见影。
视频通话里,苏念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林母亲自煲的汤汤水水,显然比医院食堂的营养餐更对胃口。镜头偶尔扫过,能看到床头柜上摆着洗好的水果,被子也换成了家里带来的、更柔软亲肤的那一套。苏念瑶眉宇间那股强撑的坚韧,终于被一种踏实的、被宠溺的松弛感取代。
“阿姨做的饭太好吃了,我感觉自己不是来养病,是来度假的。” 她笑着对林辰说,语气是久违的轻快,“叔叔每天还下楼给我买报纸,陪我聊天,生怕我闷得慌。”
林父通常在镜头边缘,话不多,偶尔插一句 “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或者问一句林辰那边 冷不冷、路修得顺不顺利。那沉默的关切,比千言万语更让林辰心安。
后方稳定,军心乃定。这份来自家庭深处的支撑,像给林辰疲惫的精神世界注入了一剂强效修复剂。他不再需要在下乡颠簸的间隙,揪心着北京那个孤独承受病痛的身影;也不再需要在深夜写报告时,分神担心她是否按时吃饭、好好休息。他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正被生命中最重要、也最可靠的两个人妥帖照顾着。
这种心安,转化成了前方工作中更强大的专注与魄力。
在县里,他协调各方资源的效率更高,态度也更从容。当环保局某个科长还想用 “研究研究” 拖延时,林辰没有像之前那样急切陈述困难,而是平静地拿出邻省类似案例的批复文件复印件,还有赵工进一步优化的、远超国标的污水处理方案,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王科长,我们理解你们的谨慎。这是新方案,排放标准比国标高 50%。如果还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请市里的专家来会审。拉鲁乡的群众等不起,北京的市场更等不起。”
他不再仅仅是 “求助者”,渐渐成了手握筹码、懂得博弈的 “合作者”。这种姿态的转变,让许多原本敷衍的官员不得不正视他的要求。
几天后,当他带着几份关键性的前期指导意见函和简化流程的会议纪要返回拉鲁乡时,明显感觉到乡里的气氛又有了微妙变化。以前见面只客气点头的普通干部,如今会主动打招呼,甚至透露些无关紧要却显亲近的 “小道消息”。权力的磁场在无声无息地偏转,向他这边凝聚。
多吉兴奋地告诉他,之前几个观望的村民,看到县里的 “红头文件” 复印件(虽然只是前期指导性文件),也主动找到合作社,说愿意参与家庭客栈改造。
“林主任,你从县里回来,感觉不一样了!” 多吉咧着嘴,说得直白。
林辰笑了笑,没解释。他心里清楚,这份 “不一样”,不光来自带回的文件,更来自内心那块终于落定的基石 —— 那个远在北京、正在康复的 “家”。
他甚至有精力思考更长远的问题。给苏念瑶发信息时,不再是单向倾诉和接收安慰,而是开始讨论具体的产业细节:“念瑶,你恢复得不错的话,能不能帮我看看合作社初步设计的几款牦牛绒围巾纹样?我觉得鹰嘴岩的图腾还能更抽象、更时尚些。”
苏念瑶的回复带着满满的干劲:“没问题!把图样发我,我现在整天躺着,正好有精神琢磨这个。叔叔还给我找了本传统纹样图册参考呢!”
看到这条信息,林辰站在乡政府院子里,迎着高原清澈凛冽的阳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一种良性循环正在形成 —— 他的奋斗,守护着后方的安宁与希望;而后方的支持,又反过来滋养着他前行的力量。
但他也清楚地看到,王奋进办公室的窗帘,在他回来后又悄然拉上了一半。表面的平静下,是更深的隔阂与审视。他打通了县里的环节,相当于拆掉了王奋进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接下来的博弈,必然更直接、更凶险。
可此刻的林辰,内心无比平静坚定。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盼着改变的拉鲁乡,有运筹帷幄的恋人,有默默支撑的父母。他们共同构成了他最坚实的后盾。
这条通往未来的路,他不仅要修通,更要守护好路上所有珍视的人和事。接下来的战斗,他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