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薇丝珀拉像是突然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紫罗兰色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拍了一下怀里的魔法书硬壳:“等等!艾拉的话提醒了我!虽然我们无法感应‘锁’的位置,但这把钥匙的特性本身,其实就大大缩小了我们寻找的范围!”
艾莉诺立刻追问:“什么意思,薇丝珀拉?”
“想想看!”薇丝珀拉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拨开迷雾的兴奋,“这把钥匙需要激发一个如此庞大、精密的拓扑结构‘锁’!这种级别的能量场构建和空间规则应用,绝不是普通场所能承受的!
“它需要极其稳定的空间环境,强大的能量隔绝和屏蔽措施,以及……巨大的物理空间来容纳构成‘锁’的复杂装置或结界!”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斩钉截铁:“这绝不可能是莫顿·桑切斯府邸里的某个密室或者保险柜!
“那种地方的能量场干扰太多——日常魔法、防护结界、仆人的走动、甚至隔壁房间的谈话,都会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扰乱拓扑结构的精密平衡,导致‘锁’失效甚至崩溃!更别提空间大小也绝对不够!”
“所以……”艾莉诺的呼吸微微屏住,蓝宝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这把钥匙对应的‘锁’,必然存在于一个……独立的、远离人群、空间巨大且被精心屏蔽和加固过的……特殊建筑里?”
“没错!”薇丝珀拉用力点头,“而且这个建筑本身,很可能就是专门为了容纳和保护那个‘锁’而建造的!它必须是一个完全独立、高度封闭、能量环境绝对可控的空间!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拓扑锁的稳定运行,以及……隐藏它不被外界探测到!普通的住宅、商铺、甚至议会大楼的部分区域,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独立、巨大、能量隔绝、特殊建筑……”艾莉诺蓝宝石般的眼眸中精光闪烁,她立刻抓住了关键,“艾斯特维尔港内,符合这种条件的建筑屈指可数!而且,必须是莫顿·桑切斯或其核心势力能够完全掌控的地方!”
艾拉眼中的沮丧瞬间被兴奋取代:“对哦!要找的不是针尖麦芒,而是个大房子!艾斯特维尔港里,能藏下这种‘大锁’的地方,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吧?”
“范围已经大大缩小了。”魏岚平淡的声音响起,他缓缓从吧台后的高脚凳上站直身体,木质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既然有了方向,那就分头去找。薇丝珀拉,”他转向抱着魔法书、依旧沉浸在拓扑学震撼中的女孩,“你负责整理所有关于拓扑结构锁可能存在的能量特征、屏蔽需求和建筑结构要点。我们需要更精确的筛选标准。”
“好……好的,店长!”薇丝珀拉立刻点头,紫罗兰色的眼睛重新焕发神采,抱着书就冲向了她的炼金台。
“艾拉,”魏岚空洞的眼眶转向冰蓝色头发的少女,“发挥你的‘特长’。去那些消息灵通的地方转转,码头工人、黑市掮客、甚至……海洋教会某些‘线人’可能出没的角落。
“重点打听:莫顿·桑切斯名下或桑切斯家族秘密掌控的、位置偏僻、守卫森严、用途不明的大型建筑。尤其是最近几年新建的,或者近期进行过大规模、隐秘改造的。”
艾拉眼睛一亮,拍着胸脯:“明白!老大!打听小道消息、察言观色、顺藤摸瓜——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保证把那些耗子洞里的闲言碎语都给您掏出来!”
“安全第一。”艾莉诺忍不住提醒,但看到艾拉自信满满的样子,也知道拦不住她。
“安啦安啦!”艾拉摆摆手,动作麻利地套上她那件不起眼的灰扑扑外套,像只灵巧的猫儿,悄无声息地从酒馆后门溜了出去。
魏岚的目光最后落在艾莉诺身上:“艾莉诺。”
“我明白,店长。”她点点头,“我会去试着联络一下瓦尔德斯家族的旧有人脉,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安排好其他人的工作后,魏岚也放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感知再度沉入那庞大的、覆盖着整个艾斯特维尔港的植物网络。
……
西大陆,北部群岛,圣光大教堂。
教堂主殿的穹顶由无数交错细密的纯白石梁构成,顶部汇聚点镶嵌顶级无色水晶。高侧窗与天窗的光线涌入,照射光滑乳白色大理石壁柱。
四周数十米高的彩绘玻璃巨窗,以金色、白色、天空蓝、紫罗兰为主色调,描绘创世、圣徒、审判场景。
伊莎贝拉纯白的袍角扫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留下转瞬即逝的浅痕。她停在十二级汉白玉台阶下,仰头望向穹顶中央那枚悬浮的无色水晶——正午的日光穿透它,在地面投下一道直径丈余的光柱,如同天神垂下的手指。
教皇格列高利十三世端坐于光柱尽头的圣座上。他并未穿戴繁复的三重冕,仅以一顶刺绣着金线荆棘的小圆帽覆顶,头顶是稀疏的银白碎发。
这位执掌圣光教会近百年的老者此刻正垂眸翻看着一卷羊皮卷,枯瘦的手指捏着鹅毛笔,在页边批注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空旷的殿堂里格外清晰。
伊莎贝拉躬身行礼,袍角的金线麦穗在光柱边缘闪烁:“圣座,伊莎贝拉前来复命。”
“伊莎贝拉,圣光最为眷顾的孩子,你来了。”格列高利十三并未抬头,枯瘦的手指依旧握着那支鹅毛笔,笔尖在泛黄的羊皮卷上平稳移动。
伊莎贝拉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艾斯特维尔港之行,发生了超出预期的异变。”
格列高利十三世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伊莎贝拉身上。
“圣光之主亲自垂眸,为凡尘一物印刻圣徽。此事已如惊雷,撼动了圣山的根基。枢机团彻夜未眠,古老的经卷被重新翻开,试图在历史的尘埃中寻找相似的‘垂怜’。然而……无迹可循。”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圣座的扶手,“告诉我,伊莎贝拉,那件承载了至高恩泽的‘器皿’,如今何在?”
伊莎贝拉直起身,纯白的圣袍在光柱边缘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她并未言语,只是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柔和却沛然的圣光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活水般在虚空中勾勒、凝聚。
嗡——
空间发出细微的鸣颤。那瓶“晨曦微光”如同从光晕中诞生,缓缓具现在她的双掌之上。
刹那间,整个圣殿的光线似乎都为之一暗,随即又被那瓶酒自身散发出的、纯粹而温暖的金辉所充盈!液态阳光般的酒液在瓶中缓缓流转,瓶壁表面,无数细微至极致、却又清晰可见的神圣符文如同活物般呼吸、明灭、缓缓游弋。
教皇格列高利十三世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动容。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瞳孔深处映照着那流动的金辉与呼吸的符文。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想要触摸,却又带着一丝本能的敬畏而克制。
“就是它……”教皇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确认事实后的沉重感,“承载了吾主意志的‘器皿’。”他凝视着那瓶酒,目光如同实质,仿佛要穿透瓶壁,看清其中蕴含的奥秘。
“三百年了……祂的意志再次如此清晰地降临尘世,却只为了一瓶酒。伊莎贝拉,你亲眼见证了神降的过程,你可曾……感知到祂意志的指向?”
伊莎贝拉深吸了一口气,殿堂内纯净的圣光气息也无法驱散她心中那份面对至高意志后的沉重与迷茫。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映照着圣座上方悬浮的水晶光芒,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圣座,当吾主的光辉穿透穹顶,降临于祭坛时,其意志……浩瀚如星海,纯粹如晨曦。那并非指向凡俗的救赎,也非惩戒的威严。”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努力捕捉那瞬间超越凡人理解的感知碎片,“那意志……更像一种‘确认’,一种对某种‘存在’的……‘注视’。”
教皇格列高利十三世枯瘦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扶手,琥珀色的眼眸锐利地锁定了伊莎贝拉:“注视?何物能引动吾主如此清晰的意志投射?”
“并非此物本身。” 伊莎贝拉的目光落回掌中悬浮的“晨曦微光”,那温润的金辉此刻在她眼中仿佛蕴含着更深层的意味,“吾主的意志,在触及并烙印这‘器皿’的瞬间……其感知的核心,似乎穿透了它,穿透了教堂的石壁,穿透了艾斯特维尔港的喧嚣……投向了……南方。”
“南方?” 教皇的眉头第一次微微蹙起,额头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是的,圣座。极其遥远,跨越了黄金沙漠,跨越了无尽之海……” 伊莎贝拉的语气十分笃定,她的目光似乎也穿透了宏伟的殿堂,投向那未知的彼方,“跨越了……死亡西风带。”
“死亡西风带……” 格列高利十三世低沉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如同念诵一个禁忌的咒语。
他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翻涌起一丝人类面对绝对天堑时的凝重与敬畏。
“那片被诸神诅咒的狂暴之海,永恒的怒涛埋葬了无数妄图窥探其秘密的勇者与愚夫。即便是海洋教会那些驾驭波涛的眷者,也视其为生命的禁区,绝域中的绝域。吾主的意志……竟指向了那永恒的狂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