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刹长老突然到访,不知有何指教?”纳兰嫣然起身,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云刹目光如电,在纳兰嫣然身上扫过,似乎想从她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些什么。他干笑一声,声音沙哑:“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少宗主前段时日,在那乌坦城……停留许久?”
来了。纳兰嫣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确有此事。处理一些私事,顺便看看那未来的……夫家。”她将“夫家”二字咬得略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云刹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少宗主身份尊贵,那乌坦城萧家,不过边陲小族,那萧炎更是……呵呵,据说曾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少宗主何必自降身份,与其过多纠缠?依老夫看,这门婚事,本就不甚妥当,宗主当初也是看在纳兰老家主的面子上才……”
“云刹长老,”纳兰嫣然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的婚事,是祖父与萧家老爷子定下,老师亦是知晓且未反对。此事,就不劳长老费心了。”
她的态度强硬,让云刹脸色微微一沉。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清冷、对宗门事务并不太过问的少宗主,在此事上竟如此坚决。
“少宗主误会了。”云刹压下心中的不悦,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老夫也是为宗门声誉,为少宗主你的未来考虑。那萧炎何德何能,岂能配得上你?若是他识相,主动解除婚约倒也罢了,若是……”
他话未说尽,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然明显。
纳兰嫣然心中寒意更盛。前世,正是云刹这等顽固派,不断煽风点火,最终将云岚宗与萧炎推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她抬起眼眸,直视云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无形的压力:“云刹长老,萧炎如何,是我的事。至于他配不配得上……”
她微微停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凌厉锋芒的弧度。
“或许,用不了多久,长老便会亲眼看到答案。”
云刹被她这话噎得一滞,看着纳兰嫣然那笃定而自信的眼神,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他隐隐感觉,这次从乌坦城回来,这位少宗主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却说不上来。
“既如此,老夫便拭目以待。”云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他知道,在纳兰嫣然这里暂时是讨不到什么好了,但此事,他绝不会就此罢休。萧炎……一个边陲小城的废物,也妄想攀附云岚宗?痴人说梦!
看着云刹离去的背影,纳兰嫣然眼神渐冷。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云岚宗内部的暗流,比她预想的更早开始涌动。她必须尽快提升自己在宗门内的话语权,也必须……让萧炎更快地成长起来,拥有足以震慑这些宵小的力量!
她走到窗边,望向加玛圣城的方向。算算时间,炼药师大会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乌坦城了吧?
萧炎,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乌坦城,萧家。
萧炎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告别了父亲与族人,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加玛圣城的旅程。
他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凭借斗者的脚力,结合药老传授的身法斗技,一路疾行。这不仅是为了赶路,更是一种修行。
官道之上,人来人往,商队络绎不绝。越靠近帝国中心,越是能感受到加玛帝国的繁华与庞大。
数日之后,一座巍峨雄伟、如同远古巨兽般盘踞在广阔平原上的巨型城市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城墙高耸入云,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无数旗帜在城头飘扬,隐隐能听到城内传来的鼎沸人声。其规模之宏大,气象之万千,远非乌坦城可比。
加玛圣城,帝国心脏,到了!
萧炎停下脚步,望着那座象征着权力与机遇的雄城,深深吸了一口气。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斗志。
纳兰嫣然,我来了。
炼药师大会,我来了!
这帝国风云,我萧炎,来了!
云岚山,终年云雾缭绕,斗气充盈,宛如仙境。
纳兰嫣然一袭月白裙袍,立于宗主殿外的白玉栏杆前,俯瞰着下方翻涌的云海。山风猎猎,吹动她如墨的青丝和宽大的袖摆,身姿挺拔如孤峰上的雪莲,清冷,孤寂。
自那日与云刹长老不欢而散后,宗门内某些暗流似乎涌动得更加明显了。一些原本就对她与萧家婚约持有异议的长老,态度愈发暧昧,私下里的议论也多了起来。虽无人敢当面质疑云韵的决定,但那无形的压力,已然弥漫在空气之中。
“嫣然。”
一个温和清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纳兰嫣然转身,微微躬身:“老师。”
来人身着素雅宫装,容颜绝美,气质雍容华贵,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愁,正是云岚宗现任宗主,云韵。她走到纳兰嫣然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向云海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
“云刹长老……又去找过你了?”云韵轻声问道,语气并非质问,而是带着一丝了然与无奈。
纳兰嫣然神色平静:“嗯。无非还是那些话,觉得萧家不堪,萧炎不配。”
云韵沉默了片刻,轻轻一叹:“这门婚事,确实源于旧约。当年你祖父与萧林老爷子交情莫逆……只是时过境迁,萧家没落,萧炎那孩子又……唉,也难怪宗门内有人非议。”
她看向纳兰嫣然,眼神温和中带着探究:“嫣然,你告诉老师,你执意坚持这门婚约,甚至亲自前往乌坦城,真的只是因为祖辈承诺,以及……你那所谓的‘投资’眼光吗?”
纳兰嫣然心头微紧。云韵心思细腻,感知敏锐,绝非云刹那般容易糊弄。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瞬间闪过的万千情绪,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沉静。
“老师,祖辈承诺固然是其一。”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但更重要的是,我相信萧炎,绝非池中之物。他的未来,远超所有人的想象。此刻雪中送炭,远胜他日锦上添花。这对纳兰家,对云岚宗,或许都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机遇。”
她没有提及重生,没有提及那刻骨铭心的悔恨与弥补,只将动机归结于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利益权衡与长远投资。这比虚无缥缈的情愫,更能让云韵理解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