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智身体剧震,胸前、腹部爆开数十朵血花,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之外的地面上,僧袍瞬间被鲜血染红,挣扎了几下,竟无法爬起,只能睁着一双充满不甘与骇然的眼睛,死死盯着周芷若。
周芷若缓缓收掌,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手并未耗费她多少力气。她走到苦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漠然,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金刚怒目?”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连我这‘妖女’都降服不了,你这金刚,不过是泥塑的罢了。”
她不再看他,转身,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最终落在那巍峨的汝阳王府门楣上,声音清晰地传遍四方:
“告诉赵敏,也告诉这天下人。”
“我周芷若的路,神佛挡路,我便弑神杀佛。”
“从今日起,这江湖的规矩,由我来定。”
说完,她不再停留,带着峨眉众人,穿过死寂的人群,向着客栈方向走去。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青石板上,也投射在每一个目睹了今日之战的人心中。
那身影,孤绝,强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颠覆一切的意志。
江湖的天,从这一刻起,真的开始变了。
而客栈的飞檐一角,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随即悄无声息地消失,只留下一缕极淡的、属于黑暗的寒意。
回到下榻的客栈,那方小小的庭院仿佛自成天地,将外界的喧嚣与震动隔绝。静玄指挥着弟子们布防、警戒,动作迅捷而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经历洗礼后的坚毅,以及深藏眼底的、对那位青衣师姐近乎盲目的信服。
周芷若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外面的一切嘈杂瞬间远去。她走到窗边,推开支摘窗,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入,拂动她额前的碎发。远处,汝阳王府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阴沉而安静,像一头受伤的凶兽,暂时蛰伏。
今日一战,看似风光无限,碾压全场,但她能感觉到,体内那异变后的九阴真气,在接连催发极致杀招后,隐隐有一丝躁动。这力量霸道绝伦,却也如烈马,需时时驯服,方能如臂指使。
她盘膝坐下,意守丹田,引导着内力在奇经八脉中缓缓流转,梳理着那细微的滞涩。脑海中,今日对阵诸般高手的画面一一闪过,玄冥二老的阴寒,金刚门主的刚猛,西域少林僧人的诡变,乃至最后那苦智老僧返璞归真的沉凝……他们的招式、气劲运转、乃至临敌时的细微反应,都如同被拆解开的机括,在她“洞悉人心”的异能辅助下,其核心与破绽,纤毫毕现。
这不仅是武学的积累,更是对她那独特“星图”能力的补充与验证。她仿佛一个站在更高维度的棋手,冷眼俯瞰着棋盘上每一个棋子的属性与轨迹。
就在她内力运转渐入佳境,灵台一片空明之际——
窗外,一片落叶打着旋,无声无息地飘落。
就在落叶即将触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从墙壁本身的阴影中剥离出来,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房间角落!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未曾扰乱半分!
那是一道完全融入黑暗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冰冷、空洞,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只倒映着杀戮的寒意。
他手中没有兵刃,或者说,他整个人就是一件最完美的杀人凶器!五指并拢,指尖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直刺周芷若后心要害!这一击,凝聚了毕生修为,将所有的力量、速度、精准都压缩到了极致,无声无息,却足以在刹那间断绝一切生机!
刺客!
而且是远超苦智那个级别的、真正行走于黑暗中的王者!
电光火石之间,周芷若甚至来不及转身!那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但她没有慌。
在那千钧一发的刹那,她体内原本正在温顺流转的九阴真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骤然炸开!一股阴寒刺骨、带着绝对毁灭气息的护体罡气自主勃发!
“嗡!”
黑影那必杀的一指,点在护体罡气之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击中败革的闷响!幽蓝的指芒与灰白色的罡气剧烈摩擦,迸发出细碎而危险的火星!
周芷若借着这股冲击力,身形向前猛地一倾,同时腰肢以一种近乎违背人体常理的角度扭转,右手反手一爪向后抓出!五指如钩,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直取黑影手腕!
九阴神爪——反撩!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周芷若在如此偷袭之下,不仅防御如此强横,反击更是如此迅捷狠辣!他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间不容发地避开了那足以断金裂玉的一爪,幽蓝的指尖在周芷若袖袍上划过,带起几缕破碎的布丝。
两人第一次交手,兔起鹘落,凶险万分,竟是谁也没能奈何谁。
周芷若缓缓转过身,看向那重新融入房间阴影角落的黑影,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她轻轻拂了拂袖口的破损,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
“赵敏派你来的?还是……朝廷里,某些见不得光的老鼠?”
那黑影没有回答,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微微眯起,锁定着周芷若,如同毒蛇盯住了猎物。他身上的杀意更加凝练,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
下一刻,他再次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刺杀,而是化作了数十道、上百道真假难辨的残影,从四面八方同时向周芷若发起了攻击!指风、掌影、腿鞭……每一道攻击都凌厉无比,却又无声无息,仿佛一场来自幽冥的死亡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