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纳兰嫣然拿起一枚一阶木属性魔核询问时,那摊主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口若悬河地吹嘘起来:“小姐好眼力!这可不是普通的一阶木系魔核,这是从迷雾森林深处,一头变异的木猿体内取出的,蕴含的草木精华远超同类!您看这色泽,这能量波动……只要五百金币!绝对值!”
跟在纳兰嫣然身后的蕊儿气得柳眉倒竖,刚要开口呵斥这奸商胡说八道,却被纳兰嫣然用眼神制止了。
纳兰嫣然拿着那枚魔核,在指尖转了转,语气依旧平淡:“变异的木猿?据我所知,迷雾森林近十年未曾出现过木猿变异个体。这魔核能量驳杂,色泽晦暗,边缘还有细微的裂痕,显然是取自年老体衰、即将自然死亡的普通木猿,价值不超过八十金币。”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个人的耳中。那摊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低低的哄笑声。
“这纳兰小姐……懂的还真多?”
“废话,人家是云岚宗少宗主,见多识广,这点小把戏能瞒得过她?”
“哈哈,这奸商踢到铁板了!”
萧炎靠在墙角的阴影里,看着纳兰嫣然三言两语拆穿摊主的谎言,神情冷静,条理清晰,与他印象中那个只会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傲慢少女判若两人。
他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她展现出的这份见识与冷静,绝非伪装。可这与他所知的那个纳兰嫣然,偏差太大了。
纳兰嫣然没有理会那摊主的窘迫,将魔核放回原处,带着蕊儿转身离开。经过萧炎所在的角落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萧炎哥哥也对这坊市感兴趣?”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萧炎抬眸,对上她清澈的目光,扯了扯嘴角:“比不上纳兰小姐雅兴。”
疏离,戒备,毫不掩饰。
纳兰嫣然也不在意,只是浅浅一笑,意有所指道:“坊市虽小,却也藏着不少有趣的东西,细心些,总能发现惊喜。比如……刚才那株墨叶莲,根茎处似乎沾染了些特别的泥土,或许附近,能找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说完,她不再停留,带着若有所思的蕊儿,汇入人流,渐渐远去。
特别的泥土?不一样的东西?
萧炎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他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纳兰嫣然买下的那株墨叶莲,根茎处的泥土似乎确实带着点不寻常的暗红色……
是巧合?还是……提示?
他站直身体,目光锐利地扫向那个售卖药材的摊位。
“老师,”他在心中默问,“那墨叶莲的泥土,可有古怪?”
药老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嗯?那丫头眼力倒是不错。那泥土里,确实混杂了一丝极淡的‘赤血岩髓’的气息。这东西对火属性修炼者温养经脉有点微末好处,在这乌坦城,也算难得了。”
萧炎心中一震。
她……是故意的?她真的在指点他?
为什么?
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开来。这女人行事,愈发让人看不透了。
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迈步,走向了那个药材摊位。
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这“赤血岩髓”,对他目前而言,确实有点用处。
而此刻,走在回客栈路上的纳兰嫣然,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
她知道萧炎多疑,直接给予帮助只会引起他更深的抵触。但像这样,在不经意间留下一点线索,让他自己去发现,去获取,反而更能消解他的戒心。
她了解乌坦城,了解萧炎未来会遇到的许多机缘。有些微不足道的小机缘,提前一点点给他,无伤大雅,却能像水滴石穿般,慢慢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萧炎,我说过,这一世,我会陪你走过。
就从这些细微之处开始。
我们,慢慢来。
夜色渐浓,乌坦城坊市的人流稀疏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个摊位还亮着灯火。
萧炎从那个药材摊主手里,几乎是半买半抢地弄来了几块沾染着暗红色泥土的、毫不起眼的石块。摊主见他目光锐利,只当是这萧家少爷又犯了什么执拗脾气,看上了这没人要的破烂,乐得做个人情,也没多要钱。
回到萧家后山那处隐秘的修炼地点,萧炎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那几块石头。按照药老指点的方法,他运转起微薄的斗之气,小心翼翼地将石块表层震碎剥落。
当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内里那一点点如同凝固血液般、散发着微弱热意的暗红色结晶时,萧炎呼吸微微一滞。
真的是赤血岩髓!虽然量极少,品质也驳杂,但确确实实是这东西!
“嘿嘿,小子,运气不错。”药老虚幻的身影飘荡在一旁,捋着胡须,“这点东西,足够你温养那几条堵塞最严重的经脉一两次了。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总比没有强。”
萧炎小心翼翼地将那点赤血岩髓刮下来,用玉瓶装好,指尖能感受到那一点温热的气息。他抬起头,望向纳兰嫣然所住客栈的方向,目光复杂难明。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她精准地买下那株沾染了赤血岩髓气息的墨叶莲,又“恰好”在他面前点破……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示好?补偿?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试探?
“老师,您觉得……她是什么意思?”萧炎忍不住问道。药老见多识广,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药老虚幻的身影晃了晃,语气带着点调侃:“什么意思?老头子我看,那丫头片子,八成是真看上你了。不然费这心思干嘛?你以为辨识这种几乎消散的气息很容易?非得对药材和能量感知极其敏锐才行。云岚宗倒是教出了个好徒弟。”
“看上我?”萧炎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浓浓的自嘲,“在我还是个‘天才’的时候,她或许还会正眼瞧一下。现在?老师,您觉得可能吗?”
“世事无绝对嘛。”药老悠悠道,“不过你小子这警惕性倒是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还是云岚宗出来的人。且看着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萧炎握紧了手中的玉瓶,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
无论如何,这赤血岩髓对他有用。这份“意外之财”,他收下了。但这份情,他不会领。他只会更加警惕,纳兰嫣然下一步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