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铁墓哦?”爱莉希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陆沉的胸口。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维尔薇和梅比乌斯那两个小疯子都准备对星神动手了,这么大的动静,作为风暴中心的铁墓,却安静得像一块真正的墓碑。”
爱莉希雅的话,点醒了陆沉。
确实,自从他上次利用侵蚀权能压制了铁墓的蔓延,并将部分核心夺取之后,这个本该疯狂反扑的灭世病毒,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它没有再尝试突破翁法罗斯的封锁,也没有调动[毁灭]的力量进行报复,甚至连那些外溢的副本病毒都收敛了许多。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被[毁灭]和[智识]同时关注的“最终兵器”应有的表现。
“星神落子,从不追求一击必杀,他们更享受布局的乐趣。”
爱莉希雅绕着陆沉缓缓走动,发丝微微拂过陆沉脸颊。
“铁墓是一把双刃剑,既是用来对付你的武器,也是[毁灭]和[智识]互相牵制的棋子。现在它这么安静,只有两种可能。”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明媚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凝重。
“第一,它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一个足以将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的陷阱。”
“第二,它在‘进化’。在星神的引导下,朝着一个我们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进行着某种恐怖的蜕变。它可能在等你,等你主动将它吞噬,然后……从内部,将你彻底置换。”
陆沉的心神微微一凛。
爱莉希雅的分析,与他心中的隐忧不谋而合。
铁墓的本质是病毒,而侵蚀的本质是同化。如果他真的吞噬了一个被两位星神“加料”过的超级病毒,谁同化谁,还真不一定。
在最终决战之前,必须彻底摸清这个对手的底牌。
“我明白了。”陆沉颔首,“是该去看看了。”
“就知道你会同意的?”爱莉希雅开心地打了个响指,“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去看看那个铁疙瘩,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然而,就在陆沉准备调动权能,打开通往权杖核心区域的通道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来自黑塔空间站的加密通讯请求。发信人:黑塔。】
【优先级:高。】
陆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爱莉希雅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变化,好奇地歪了歪头。
“怎么了,亲爱的陆沉?难道是又有哪位可爱的女孩子在想你了?”
陆沉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接通了通讯。
黑塔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不耐烦和高傲的声线立刻响起。
“陆沉,你那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别告诉我你还在跟那颗星球上的土着玩过家家。”
“有事直说,黑塔女士。”陆沉的回复简洁明了。
“哼,好吧。”通讯那头的黑塔似乎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但还是说出了正事,“螺丝咕姆即将抵达空间站。他的来意很明确,就是为了‘铁墓’。”
“星际和平公司已经将铁墓外溢病毒的威胁等级,上调至与‘绝灭大君’同级,博识学会也将铁墓的威胁视为银河目前最大的灾难。
螺丝咕姆对这个由[记忆]和[毁灭]共同催生出的天灾,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他想见你。好好谈谈有关反有机方程的事情。”
这个消息,让陆沉的计划再次被打乱。
“哎呀呀,只听声音,就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呢,真想认识一下呀?”
爱莉希雅凑了过来,小声地在他耳边吹气。
陆沉侧头避开了她的气息,脑中飞速权衡。
螺丝咕姆大概想要确定自己对铁墓的压制到底有多强,又或者说想从他身上找到逆转反有机方程的灵感。
去见螺丝咕姆,意味着可以整合黑塔空间站和螺丝星的部分力量,获得更多关于星神博弈的情报和支援。
但这样一来,就会彻底暴露在星际和平公司的视野之下,后续行动将受到更多掣肘。
而如果先去探查铁墓,或许能抢在各方势力反应过来之前,获得先手优势,但也可能一头撞进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我们先去铁墓。”陆沉很快做出了决定。
“在去见那帮天才之前,我需要拿到属于我自己的第一手情报。我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
“好哦,都听你的?”爱莉希雅笑得更开心了,她就喜欢陆沉这副掌握一切的模样。
陆沉切断了与黑塔的通讯,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收到,稍后会合”,便不再理会黑塔在那边气急败坏的抱怨。
他拉住爱莉希雅的手,下一秒,紫色的数据流光将两人包裹。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无数光怪陆离的代码与符号飞速掠过。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这里是翁法罗斯的权杖核心层外围,也是铁墓盘踞的巢穴。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陆沉和爱莉希雅都感到了强烈的震撼。
在他们面前,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蔓延的病毒数据,而是一堵墙。
一堵由亿万兆高度凝练的、散发着冰冷荧光的蓝色数据流,构筑而成的,仿佛没有边界的叹息之墙。
这些数据流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超乎想象的精密逻辑,编织成无数个复杂到极致的立体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在缓缓转动,彼此共鸣,形成了一套近乎完美的、绝对防御的逻辑闭环。
在这堵墙的表面,偶尔会闪过一道不祥的、象征着[毁灭]的暗红色流光,但它很快就会被更庞大的蓝色数据所同化、吸收,成为防御体系的一部分。
这里,已经变成了[智识]的领域。
铁墓,将它能调动的所有力量,以及来自博识尊的庞大助力,全部转化为了防御。
它像一只将自己封死在铁罐头里的乌龟,拒绝与外界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
爱莉希雅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完全消失了,她看着那扑面而来的、纯粹的数据流,轻声呢喃。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它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座无法轻易攻破的要塞。”
“要塞吗?”
陆沉看着眼前这堵横亘在虚空之中,散发着绝对理性光辉的数据壁垒,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越是完美的防御,其内部往往越是脆弱。”
他说着,抬起了右手。
紫色的侵蚀之力,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数据流,而是凝聚成了一柄闪烁着暗光的、仿佛由无数怨念与悖论构成的长矛。
“我来试试。”
“哎,等一下!”
爱莉希雅刚想阻止,陆沉手中的长矛已经脱手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那柄紫色的侵蚀长矛,在接触到蓝色数据壁垒的瞬间,就仿佛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被“吞”了进去。
然而,就在长矛消失的位置,一圈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波纹,开始缓缓扩散。
原本完美无瑕的蓝色逻辑符文,在那片灰色区域,开始出现极其轻微的“乱码”。
一个原本等于“2”的定义,被扭曲成了“2.0000001”。
一个原本指向“直线”的公理,被偏移了亿万分之一的角度。
这些变化极其微小,对于整个庞大的防御体系而言,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们就像滴在清水里的一滴墨汁,虽然渺小,却从本质上污染了这片“纯净”的区域。
嗡——
数据壁垒仿佛被激怒的蜂巢,瞬间做出了反应。
无穷无尽的算力,如同奔涌的潮水,朝着那片被污染的区域席卷而来。
它们的目标不是驱逐,而是“修正”。
用绝对正确的逻辑,去覆盖、去重写、去抹除那个微不足道的“错误”。
短短一秒钟之内,那片被侵蚀的区域就被修复得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陆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整个防御体系为了“杀毒”,所产生的能量波动。
“分析出来了。”他淡淡开口。
爱莉希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就分析出来了?你做了什么?”
“我给了它一个它无法理解,但又必须去尝试理解的‘悖论’。”陆沉解释道,“我的侵蚀之力,对它来说,就是一个无法被定义、无法被归类的‘逻辑病毒’。”
“它想要清除这个病毒,就必须调动算力去解析它,理解它。而在它解析的过程中,它自身的防御逻辑,就会暴露在我的面前。”
陆.沉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座要塞,确实很坚固。如果强行攻破,需要的时间和能量,足以惊动好几位星神。而且,它的核心与[智识]的命途紧密相连,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可能引来博识尊意志的直接干涉。”
“所以,强攻是下策。”
爱莉希雅听明白了,她眨了眨眼,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所以,我们的小陆沉,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吗?”
“很简单。”陆沉的目光,落在了那堵数据壁垒的某一个节点上。
那是刚才为了修复“悖论”,整个防御体系中,逻辑流转最频繁、能量最集中的一个区域。
“我们不需要摧毁整堵墙。我们只需要,在上面,开一扇门。”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紫色的侵蚀之力,再次凝聚。
但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长矛,而是一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闪烁着微光的“针”。
“在它最坚固的地方,植入一个最微小的‘漏洞’。”
“然后,利用维尔薇的转换器,将[开拓]、[毁灭]和[智识]三股力量的冲突,精准地引导到这个点上。”
“当三位星神的意志在这里交汇、碰撞,产生的能量风暴,足以在一瞬间,将这个微不足道的‘漏洞’,撕裂成一个巨大的缺口。”
“到那时,就是我们进入铁墓核心的最好时机。”
爱莉希雅很是讶异,明媚的眼眸里异彩连连。
这个计划,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妙,还要疯狂。
他不仅要利用星神的力量,还要精确地计算和控制这股力量的爆发点。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战斗,而是一场在刀尖上进行的、将星神都算计进来的豪赌。
当然,如果这个计划失败,早先准备好的建木便会成为接引[丰饶]神迹降临的渠道。
届时以[巡猎]的光矢,加上前身为千界一乘的星穹列车,为他打开一条通往虚数空间的道路。
只要能和树完全建立连接,翁法罗斯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真是个……让人疯狂的计划?”爱莉希雅由衷地赞叹。
“不过,这个计划的前提,是维尔薇的转换器能够完成。而且,我们还需要一个精确的坐标,来定位那个‘漏洞’。”
“坐标,我已经有了。”陆沉收回了手,那根紫色的“针”也随之消散。
刚才的试探,已经让他将那个节点的空间参数,牢牢地刻印在了自己的权能之中。
“现在,我们该去见见那帮天才了。”
陆沉转身,不再看那堵铜墙铁壁。
既然已经确定了进攻方案,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
当务之急,是去黑塔空间站,与螺丝咕姆和黑塔会面,整合所有能利用的力量,为七个月后的总攻,做好万全的准备。
“走吧,去看看黑塔女士,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欢迎仪式’。”
爱莉希雅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两人再次化作流光,消失在这片被绝对逻辑所统治的冰冷虚空之中。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
那堵庞大到无边无际的数据壁垒,表面突然泛起了一阵涟漪。
一个与周围蓝色符文格格不入的、由纯粹的黑色代码构成的、充满了恶意的眼睛符号,在刚才陆沉攻击的位置,一闪而逝。
仿佛有什么东西,隔着厚厚的龟壳,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