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搬离后的西厢房,在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俩吭哧吭哧的打扫下,很快变得窗明几净,只是空荡荡的屋子透着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
张二河暂时没想好这房子的具体用途,便先锁了起来,这无疑又成了他权威的一种无声宣示——看,这院子最好的房子之一,现在姓张了。
院子里彻底进入了张二河时代。
易中海行尸走肉,每天机械地上班下班,见到张二河和许大茂就远远避开,曾经的道德高地已成笑谈。
刘海中在家彻底没了声音,两个儿子的背叛如同抽走了他最后的精神支柱,他变得沉默寡言,偶尔看向张二河方向的眼神里,也只剩下刻骨的怨恨和深深的无力。
阎埠贵更是谨小慎微,连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习惯都彻底改了。
张二河很满意这种掌控感,但他并未沉溺于此。
他的目标,始终在更广阔的轧钢厂。
这几天在后勤科,他更加勤勉了。不仅将李怀德交代的那些涉及领导福利、关系走动的私活处理得妥妥帖帖,还主动利用整理旧账目的便利,发现了几个车间在物料领用上存在的一些不合理损耗和管理疏漏,并将这些整理成清晰的条陈,通过刘岚,悄无声息地递到了李怀德的案头。
这些疏漏看似不大,但牵扯到的几个车间主任,或多或少都与杨厂长走得比较近。
张二河很清楚,扳倒杨为民这种级别的领导,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像蚂蚁啃骨头一样,一点点地削弱其根基,积小胜为大胜。
这天下午,李怀德把张二河叫到了自己的副厂长办公室。
办公室比后勤科那拥挤的房间宽敞明亮得多,红木办公桌,皮质沙发,彰显着主人的地位。
李怀德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张二河递上来的那份条陈,脸上带着欣赏的笑容。
“二河啊,坐。”李怀德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态度比以往更加和蔼,“你整理的这些东西,很详细,很有价值啊。看来让你去后勤科,是屈才了。”
张二河谦逊地坐下,腰板挺直,语气恭敬却不卑微:“李厂长过奖了,我就是做好分内工作,希望能为厂里减少点不必要的浪费。”
“嗯,觉悟很高嘛!”李怀德满意地点点头,将条陈放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不过,二河啊,这些东西,牵涉到几个车间的老同志,处理起来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操之过急,引起不必要的反弹。”
“我明白,李厂长。”张二河心领神会,“这只是客观情况的反映,具体如何处理,自然由厂领导权衡决定。我只是提供信息,绝不给领导添麻烦。”
“好!很好!”李怀德就喜欢他这股子懂事的劲儿,“年轻人,有能力,又懂得分寸,前途无量啊!”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听说你们院里最近不太平?老易他们家……唉,也是可惜了。”
张二河心中冷笑,知道这是李怀德在试探他对自己凶名的态度,以及确认他的可控性。
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沉痛和无奈:“是啊,李厂长。贾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易大爷可能也是受了打击,心情不好。我们院里现在……唉,主要是求个安稳,别再出什么乱子就好。我也尽量约束着大茂他们,别惹事。”
他巧妙地把自己的暴力行为归结为维护院子安稳,把易中海的落魄说成是受打击,既撇清了自己,又暗示了自己对院子的控制力。
李怀德是何等人精,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要的就是张二河这股子能镇住场子、又能为他所用的狠劲儿。
他笑了笑,不再深究院子的事,转而说道:“厂里最近要搞一个增产节约、挖潜增效的运动,杨厂长很重视。我看你对物料管理这方面很有想法,有没有兴趣到运动办公室帮帮忙?也算是在更大的平台上锻炼锻炼。”
张二河心中一动,这可是个接近权力核心、又能名正言顺找杨厂长一派麻烦的好机会!
他立刻站起身,一副受宠若惊又干劲十足的样子:“感谢李厂长信任!我一定努力学习,认真工作,绝不给您丢脸!”
“好!要的就是你这个劲头!”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就去运动办公室报到,具体工作,办公室的孙主任会安排。”
从李怀德办公室出来,张二河脸上平静,心中却波澜涌动。
他终于从后勤科那个边缘部门,一脚踏入了厂里临时的权力机构。虽然只是个借调帮忙的身份,但意义重大。
回到后勤科,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老赵等人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有羡慕,有敬畏,也有一丝疏离。
张二河不在乎,跟这些人,他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
下班回到四合院,许大茂早就等在门口,一脸谄媚:“二河,听说你要高升了?去运动办公室?那可是能直接跟厂领导说得上话的地方!”
消息传得真快。张二河淡淡应了一声:“嗯,李厂长给机会,去帮帮忙。”
“太好了!”许大茂兴奋地搓手,“以后在厂里,咱们就更硬气了!”
刘光天和刘光福兄弟俩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激动。
刘光天更是机灵地说道:“二河哥,以后厂里有什么跑腿的活,您尽管吩咐!”
张二河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嗯,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他需要培养自己在厂里的眼线和手脚,这两兄弟虽然嫩了点,但胜在听话,而且对刘海中的怨恨可以转化为对他的忠诚。
第二天,张二河准时到增产节约运动办公室报到。
办公室设在厂部办公楼里,负责人孙主任是个四十多岁、面色白净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坐办公室的材料,对李怀德很是恭敬。他对张二河的到来表现得很热情,安排他主要负责核查各车间上报的节约措施和浪费现象,并整理相关数据。
这工作看似繁琐,却给了张二河极大的操作空间。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深入各个车间,查阅账目,找人谈话。
他首先盯上的,就是易中海所在的钳工车间。
易中海是八级工,技术大拿,也是杨厂长看重的人。
如果能找到他工作上的瑕疵,哪怕很小,也足以在运动中被放大,成为攻击杨厂长管理不力、纵容老资格的弹药。
张二河没有急着去找易中海本人,而是先调阅了钳工车间近期的生产记录和物料损耗清单。
他看得极其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同时,他也没忘记照顾其他几个与杨厂长关系密切的车间。
他带着刘光天,以核查为名,在各个车间转悠,态度看似谦和,问的问题却往往一针见血,让一些车间主任和统计员额头冒汗。
几天下来,张二河手里又积累了一些材料。他没有立刻交给李怀德,而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些零散的问题串联起来,形成更有力的攻击。
这天,他无意中从钳工车间一个平时被易中海压着一头、颇有怨言的七级工那里,听说了一件事:上个月,厂里一批紧急的精密零件加工,易中海为了赶工期,好像简化了一道不太起眼的辅助工序,虽然零件最终验收合格了,但理论上存在一丝微小的隐患,而且多耗费了一些昂贵的特种切削液。
张二河的眼睛眯了起来。
简化工序,可能存在的质量隐患,额外消耗的贵重物料……这几点结合起来,在增产节约的运动背景下,足以做一篇不小的文章了。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相关的时间、零件批次和那个七级工含糊其辞的证言(他自然会“加工”得更确凿一些)。
他知道,扳倒易中海,不仅仅是报私仇,更是砍向杨厂长的又一刀。而这第一刀,必须快、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