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家三口突发恶疾一夜暴毙的消息,像一场无声的瘟疫,迅速席卷了95号院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大声议论,甚至连哭嚎都刻意压抑着。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人不得不出门倒马桶或取煤,也是缩着脖子,步履匆匆,眼神躲闪,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尤其不敢往后院张二河那间耳房的方向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严寒更刺骨的死寂。
前院阎家门户洞开,隐约能闻到里面飘散出的不祥气味,混合着廉价草纸燃烧后的灰烬味道。
没人敢去帮忙料理后事,只有街道居委会派来的两个戴着口罩、面色凝重的工作人员进出,用白布盖住了三具早已僵硬的尸体,随后便用封条交叉贴在了阎家的门板上。
那两道刺眼的白色封条,像是对全院无声的宣告和警告。
中院,易中海家。
易中海佝偻着背,坐在冰冷的炕沿上,手里攥着一个早已凉透的搪瓷缸。他脸上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又深了许多,眼袋浮肿,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外面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阎埠贵一家……没了。那个精于算计、总想占点小便宜的老伙计,就这么连同他的老婆孩子,悄无声息地没了。
“老易……”一大妈蜷缩在炕里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老阎他们家……是不是……是不是张二河……”
“别说了!”易中海猛地打断她,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惊惧,“不想死就闭嘴!”
他猛地灌了一口冰冷的白开水,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心脏的狂跳。
他知道,肯定就是张二河!贾家母子,阎家三口……下一个,就该轮到他易中海和傻柱了!
他后悔,无尽的后悔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当初为什么要默许、甚至间接参与对张二河家的欺凌?
为什么以为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永远只会逆来顺受?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张二河已经化身索命的恶鬼,用最残酷、最难以捉摸的方式,一步步清算着过去的恩怨。
“柱子……柱子那边没声了……”一大妈突然抓住易中海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他会不会……”
易中海一个激灵。
是啊,从昨天后半夜开始,傻柱那间锁着的屋子里,那持续了多日的撞击和嘶吼就彻底消失了,死一样的寂静。
这寂静,比之前的疯狂更让人心悸。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想办法……就算逃不出去,也得知道柱子怎么样了……”
正说着,隐约听到前院传来一些动静,似乎是街道的人在处理完阎家后事离开了。
易中海屏住呼吸,仔细听着,确认外面暂时没了人声,他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院子里空无一人。
对面傻柱的屋子,门依旧紧锁,上面那些暗红色的抓痕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就在这时,后院通往中院的月亮门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和张二河平静无波的声音:“光天,去,把中院打扫一下,尤其是傻柱门口,看着晦气。”
“好嘞,二河哥。”刘光天应声而出,手里拿着笤帚和簸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麻木地执行着命令。
易中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见张二河并没有走进中院,只是站在月亮门下,远远地瞥了一眼傻柱的房门,然后又像是随意地扫过易中海家的方向。
那一眼,让易中海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他确信,张二河知道他在门后看着。
刘光天默默地打扫着傻柱门前的尘土和一些不明污渍,动作机械。
扫到易中海家门口附近时,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易家紧闭的房门,嘴唇似乎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继续干活。
易中海捕捉到了刘光天那一闪而过的眼神,里面似乎有某种复杂的情绪,是恐惧?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确定。刘家兄弟现在几乎是张二河的影子,他不敢信任任何人。
刘光天打扫完,便快步退回后院去了。中院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易中海回到炕边,颓然坐下。
他注意到一大妈的眼神有些发散,嘴里喃喃自语:“没动静了……柱子没动静了……他是不是死了?死了也好……死了就不受罪了……下一个就是我们了……老易,我们也会像老阎那样……像贾张氏那样……”
“胡说!”易中海低吼一声,抓住一大妈的肩膀摇晃,“振作点!我们不能自己先垮了!”
但他自己的手,却抖得厉害。
后院,张二河耳房。
刘光天扫完地回来,低声汇报:“二河哥,中院扫干净了。傻柱那屋……一点声音都没有。
易中海家门关得死死的,我刚好像看到门缝后面有人影。”
张二河坐在炕上,用小刀慢慢削着一根木签,头也没抬:“嗯,阎家的东西,处理干净了?”
“按您吩咐,该烧的烧了,该埋的埋了,没留痕迹。”刘光天回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二河哥,傻柱他……是不是已经……”
张二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了看刘光天,那眼神让刘光天立刻闭了嘴,低下了头。
“他?时候未到。”张二河语气平淡,“饿了他这么多天,又疯癫了这么久,力气也该耗得差不多了。不过,困兽犹斗,最后一下,得更稳妥点。”
他放下小刀和木签,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刘光天:“去找你弟光福,让他想办法,把这个混进傍晚给易中海家送的水里。不用多,一点点就行。”
刘光天接过纸包,手微微一颤:“二河哥,这是……”
“放心,不是要他们命的玩意儿。”张二河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只是让他们晚上睡得沉一点,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免得……碍事。”
刘光天瞬间明白了,这是要对傻柱下手了!而且是要在易中海夫妇眼皮底下动手,却让他们听不见!他不敢多问,连忙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光福。”
易中海家一整天都滴水未进,存水快用完了,傍晚刘光福恰好提了一桶水过来,易中海虽心存疑虑,但焦渴难耐,还是接了过去。
他谨慎地没有立刻饮用,但到了晚上,一大妈实在撑不住,烧了点水喝了下去。
易中海见她喝了暂时无事,自己才小心地抿了几口。
夜色渐深。
中院再次被黑暗和死寂吞没。
易中海和一大妈觉得异常困倦,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失去了意识,睡得如同昏死过去一般。
子夜时分,月亮被浓厚的乌云遮住,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后院耳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张二河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刘光天和刘光福。
三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脚步轻得像猫。
张二河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铁签和一把老式的虎头钳,他走到傻柱那间紧锁的屋门前。门上挂着一把结实的大铁锁。
他没有立刻开锁,而是先侧耳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
里面没有任何声息,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刘光天和刘光福紧张地站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张二河对刘光福使了个眼色。刘光福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粉末。
他小心翼翼地用嘴对着门缝,轻轻将粉末吹了进去。
“这是……?”刘光天用气声问。
“一点安神的东西,确保他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张二河低声道,声音在暗夜中如同鬼魅。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估计里面的粉末已经散开并生效。
张二河这才拿起那根细长的铁签,插进锁孔,轻轻拨弄了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把大铁锁应声而开。
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用眼神示意刘光天和刘光福一左一右站在门边,他自己则缓缓地、无声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污秽和腐烂气息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刘光天兄弟俩几乎要呕吐,强行忍住了。
屋里一片漆黑。
借着极其微弱的、从云缝中透出的些许天光,只能隐约看到地上似乎趴着一个庞大的人形黑影,一动不动。
张二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拧亮,光柱扫向屋内。
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傻柱直接挺地趴在地上,头发胡子纠缠在一起,污秽不堪。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成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已经发黑结痂的抓痕和干涸的血迹。
他的双手手指血肉模糊,指甲外翻,显然是在疯狂撞击和抓挠门板时造成的。周围散落着被砸烂的板凳碎片和一些不明物体。
最让人心惊的是,在他的身下,用不知是血还是什么深色液体,画着一些歪歪扭扭、无法辨认的符号,像是某种无意识的疯狂涂鸦。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死了?”刘光福小声问,带着一丝解脱。
张二河没有回答,他举着手电,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近,用脚轻轻踢了踢傻柱的小腿。
毫无反应。
他又蹲下身,伸手想去探傻柱的颈动脉。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傻柱皮肤的一刹那。
原本如同死尸般的傻柱,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布满血丝、充满了最原始疯狂和仇恨的眼睛!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原本瘫软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大的力量,如同濒死的野兽,猛地翻身,张开满是污秽的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狠狠咬向张二河探过来的手腕!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
刘光天和刘光福吓得魂飞魄散,呆立当场!
然而,张二河似乎早有防备!
在傻柱睁眼的瞬间,他缩手的速度更快,同时,另一只握着虎头钳的手如同闪电般挥出!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虎头钳的尖端,不是砸向傻柱的头,而是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傻柱的嘴上!
几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碎肉飞溅出来!傻柱发出一声被闷在喉咙里的、极端痛苦的呜咽,咬合的动作被硬生生打断,整个人因为惯性向后仰去。
张二河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波动。他趁势上前,用膝盖死死顶住傻柱的胸口,将他牢牢压在地上。
傻柱仅存的力量在刚才那一下反击中已经耗尽,此刻只能徒劳地挥舞着血肉模糊的双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血不断从被砸烂的嘴里涌出。
“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张二河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装死?想拉我垫背?可惜,你撑到头了。”
他不再废话,拿起掉落在旁边的、那根他之前削尖了的木签,对准傻柱的耳后一个不易察觉的位置,运足力气,猛地刺了进去!
傻柱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猛地瞪大到极致,瞳孔迅速涣散,挥舞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最终,连那嗬嗬的漏气声也停止了。
四合院曾经的战神,何雨柱,在这个腊月二十九的深夜,以一种最凄惨、最憋屈的方式,死在了自己锁了多日的囚笼里,死在了他曾经瞧不起的张二河手中。
张二河缓缓站起身,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点,对还在发抖的刘光天兄弟吩咐道:“处理干净。把他摆成意外摔倒,头撞到桌角的样子。把这些符擦掉。”
他的语气,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一只虫子。
刘光天和刘光福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开始动手布置现场。
张二河则走到门口,望向对面依旧寂静无声的易中海家,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期待。